第7章

周筱坐在浴缸沿,她现在真的是骑虎难下了,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不知道其他人捡到男朋友的保险套都是怎么办的?不过应该没有人会冲到浴室里把自己关起来吧?她要是平安过了这一关,一定要写一篇文章,题目就叫“捡到男朋友的保险套了,怎么办”,给遇到这种事的女性同胞点一盏指明灯……

赵泛舟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第一千零一次在浴室门口停下,终于敲了一下浴室的门。

叩叩的声音响起,吓了正在胡思乱想的周筱一跳,差点摔下浴缸来。

“干吗……”她小心地问。

“你进去很久了,怎么了?”他还好意思问怎么了?就是被他吓到了啊!不然呢?难道是便秘啊?

“没事,我在洗澡。”她绝对是疯了,衣服还在外面,洗什么澡?

“你的衣服没带进去。”

“……”她知道,不用他来说!

“出来好不好?”赵泛舟用商量的口气说。

“不好。”谁知道出去会不会连渣都不剩。

“难道你要一个晚上都待在里面?”

“……”也对哦,好像是不可以一个晚上都待在里面的。

“我又没有对你怎么样!出来!”还是凶一点好了,这样她会被唬住,会比较听话。

他还有脸凶她?什么嘛……

她很委屈地打开门,慢吞吞地踱着步子出来,走到他面前,眼睛看着脚尖,也不说话,心想,这人就是有这么个无耻的本事——明明错的是他,但是他就是有办法让对的人觉得心虚。

赵泛舟看她低头站在面前,一副小媳妇的模样,手伸过去想去牵她,但她手一缩,他没牵到。

“你干吗这样?”他也不是故意要凶她的,只是顺着刚刚的语气,一时没有把语气转过来。

还凶她?凶上瘾了是不?周筱觉得有一把火从脚底板开始往上蹿,老娘跟你示弱你还来劲了是不?

“不然呢?我出去再帮你多买两个?然后躺床上等你,跟你说谢谢请慢用?”她是属于平时没什么脾气,脑袋也转得不快,但一火起来思维特别清晰,讲话特别冷静,讲话内容特别尖酸刻薄的那种人,小鹿常常说她要是生在古代,那绝对是一资深老鸨。

一听她那阴森森的语调,赵泛舟就知道糟了,她真的生气了。

“……”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她的话,只能转移话题,“你还没洗澡。”

周筱狠狠地瞪他一眼。没洗澡?难道要洗干净才能躺床上伺候他啊?当然,有些话还是留在心里就好,讲出来就不好听了。她绕过他,去收拾衣服洗澡,赵泛舟想跟上去说点什么,她回过头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大有老娘现在心情不好,十米之内格杀勿论的气势。赵泛舟乖乖地坐在床沿,默默地看着她走来走去地拿衣服。

周筱这人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在浴室里水一冲,火也就消了大半,冷静下来开始想那个保险套的事。书上好像说男生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是不是真的很想啊?她该怎么办?其实她是相信他的,如果她不点头,他绝对不敢乱来。但是,她这样子会不会很不人道?会不会害他很辛苦?可是她真的不敢啊……

赵泛舟听着水声哗啦啦地响,心惊肉跳的,早知道就不要用生气来先发制人了,这下好了,不知道要怎么收场了。

吱的一声,周筱开门走了出来,本来还半趴在床上的赵泛舟赶紧正襟危坐。周筱瞥一眼他,哼,这副样子,紧张了是吧?别指望我会给你好脸色。她面无表情地挑了另外一张床坐下,开始擦头发。

气氛诡异而凝重,只听到毛巾和头发摩擦的沙沙声……

赵泛舟不敢说什么,而周筱是不想说什么。她擦完头发就拉好被子准备睡觉,她现在懒得照顾他的心情,少来惹她。

他下床去门口关灯,然后尽量放轻声音走近她的床,就在他要爬上她的床时,冷冷的声音传来:“你爬上来试试看!”

他顿了一下脚步,无奈地转身回刚刚的床上躺下。

他在床上翻来翻去,怎么也睡不着,还是跟她道歉吧?毕竟是他先凶她的:“对不起。”

“……”她没有反应,其实她现在比较怕他要真的想跟她怎么样的话要怎么办。

“我刚刚不是故意要凶你的。”

“嗯。”他都先低头了,她只好顺着台阶下。

又是十分钟的沉默。

“那我可以过去跟你一起睡吗?”他发誓,他绝对没有要怎么样的意思,只是……抱着她睡觉很舒服,而且……这种机会也实在不多。

“……”她先是听到脚步声,被子被掀开来,然后感觉床的另一边沉了下来。她很想往旁边挪,但是,“敌不动,我不动”这个基本战略她还是懂的。

赵泛舟翻了个身,周筱吓得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敌若动,我快蹦。

他在黑暗中翻了个很大的白眼,坏心地故意又往她身边挪了一下。

“你够了哦!”她真的从床上蹦起来,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黑暗中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炯炯发光,好像闪闪的星星,这么干净清澈闪亮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实在想太多,思想太邪恶。

她蹭一下跳下床,跑去门口开灯。突然亮起来的灯光让他俩都忍不住把眼睛眯成一条线。

“开灯干吗?”赵泛舟拿手挡在眼睛前。

“……”嗯,她也忘了为什么要开灯,好像是因为……因为黑暗中他的眼睛看起来让她……心神不定。

她就傻傻地站在门口的开关那里,也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办。赵泛舟瞧瞧她那傻样,叹了口气,算了,这样下去今晚谁都别想睡。他掀开被子也下了床,走到开关那里,看了她一眼,按掉灯,然后径自走到另外一张床上去躺好盖上被子。

她在黑暗中呆呆地站了几分钟,他去另外一张床睡了?他又没有要怎么样,她就直接把他当色狼,不对!他钱包里有保险套不就是想怎么样吗?但是……他们是男女朋友,就算是他想怎么样好像也是无可厚非,她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他会不会生气了?

“你生气了吗?”周筱还是忍不住问了。

他在黑暗中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没有,快去睡。”

她想走回床去,但黑暗中好像被她乱放的球鞋绊了一脚,她哎呀叫了一声,好不容易稳住差点与地板亲密接触的身体。啪的一声灯光又亮了,赵泛舟已经坐起来伸手开了灯。

对哦,明明床头就有开关,那刚刚两人是在耍什么白痴,爬上爬下很好玩啊?

“有没有事?”他作势要下床来看她,她赶紧摇头,做好要被他训一顿的心理准备。是啦是啦,她做事毛手毛脚……她等了一会儿,发现他居然没有要训她的意思,于是奇怪地看着他,转性了?

“你还不快上床?我要关灯了。”他的手已经伸向开关。

“哦。”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上他的床。

“上我的床干吗?”他没有关灯,没好气地问她。

“我觉得这张床看起来比较舒服。”

赵泛舟鄙视地看着她,盗用他的理由,周大小姐会不会太没创意了一点啊?

干吗用这种看苍蝇的眼神看着她?她自己躺好,把被子拉好,说:“关灯,关灯,我要睡觉了。”

“回去你的床。”赵泛舟知道她根本就不想和他躺一张床,何必勉强?

“不要。”当她什么啊?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

“你送上门的,不要后悔!”他开始吓唬她。

“拜托,这么老套的对白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还送上门呢……我可不是快递,送货上门。我是送上床,你想怎样?”她突然觉得她之前是在瞎担心,他根本就是有色心没色胆。

“你……”他一口气堵住,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个‘你……你……’也很老套。”她抢白,然后一脸你奈我何的样子看着他。

他瞪了她一眼,泄气地关了灯,躺下,用力扯好被子,自己生自己的闷气。

周筱自己靠过去,搂住他的腰,用脸去蹭他的手臂,他衣服的布料真好,蹭起来好舒服啊。

他心里的那么一点点不爽都被她给蹭没了。

一抹淡淡的笑意扯动他的嘴角,他转过身去把她整个圈进怀里,说:“你不用怕我,你不愿意,我就不会乱来。”他决定还是把话跟她讲明白。

“我知道你会尊重我的。”她用软软的声音说。

“最好是知道。之前是谁吓得快哭了?”

“没有啊,谁?谁吓哭了?”她开始装傻,突然不怀好意地说,“不过,我很好奇一件事哦,你让我问一下好不好?”

“不好。”他压根儿不想知道她会问什么东西,反正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孩子,人不是这样做的,你这样不对,给我问一下又不会怎么样。”某人开始调皮起来。

“你很吵,快点睡觉。”

“让我问一下嘛。”她扯他衣服。

“不要。”他可是很有原则的。

“问一下嘛,问一下嘛,问一下嘛……”她的手环在他背后,边说边用手指去戳他的背。

烦死了,怎么会有这么烦的女人啊?他翻身压住她,用头定住她的头,用力吻下去,他炽热的唇从她的唇蔓延到耳朵,然后是脖子,然后是胸口……

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激情,黑暗中两个人急促的呼吸声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上升了起来。他的手开始从她衣服的下摆伸进去,冰凉的手一触到她的温暖肌肤,她很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赵泛舟呼吸凌乱地在还有理智之前停下来,把手从她衣服下抽出来,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声音沙哑低沉:“你现在知道要闭嘴了吧?”

周筱被吻得晕头转向,眼神涣散,气喘吁吁,一声都不敢吭,她和他从来都没有这么……这么激情过。

他替她拉好被他扯得有点凌乱的衣服,说:“以后不准戳我,不然后果自负。还有,再不睡我真的不客气了。”

她头点得都快掉下来,生怕黑暗中他看不到,然后马上闭上眼睛,表示她马上就睡,马上!

赵泛舟低低地笑,搂住她,努力压抑住情潮暗涌,闭上眼睛,但愿他能睡着,阿门!

周筱偷偷睁开眼睛,看一下他,还好,他闭上眼睛了,刚刚她想问什么来着?对,她想逗他是不是用欲擒故纵、以进为退骗她心软?现在答案很明显了嘛。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如果他不停下来,她根本就没有制止他的理智,幸好幸好。

第二天早晨,周筱在浴室里对着镜子迷迷糊糊地刷牙,镜子里的人怎么看起来有点不对劲呢?她眯着眼睛凑近镜子,脖子上那红红的星星点点是什么东西?该不会被什么虫子咬了吧?突然脑袋雷光电闪,昨晚的某些激情画面劈进她的脑袋。传说中的吻痕——台湾叫种草莓,香港叫咖喱鸡,英语叫hickey——她会不会太有才华了点?

她用力搓了脖子几下,发现更红了,好想把某人的头扭下来当球踢啊!

她黑着脸走出浴室,顺脚踹了正蹲在地上找鞋子的赵泛舟一脚。他回过头看她,无辜得要死:“踢我干吗?”

她想说理由,可是讲出来就意味着提醒他昨晚的画面,气死她了:“没有,今天看你特别面目可憎。”

“你更年期啊。”他找到鞋子了,昨晚某人把他的鞋子都踢到床底下去了。

“你才发情期。”换作平时,她可能还会顾及那一点点少得可怜的形象不乱说话,可现在她一肚子火,叫她等下穿什么衣服出门!等一下,她忘了她有没有带高领毛衣了!

他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突然向旅行箱冲去,这女人今天怎么了,难道吃了炸药?

“没有,没有,没有,怎么会没有呢?”周筱七手八脚地翻着旅行箱里的衣服,“对对对,围巾,围巾,我记得我带了围巾的,在哪里呢……围巾……出来……围巾出来……啊……我要疯了!”

赵泛舟一边穿鞋子一边看得心惊肉跳的,怎么了啊这是?

她突然蹦到他面前,双手叉腰:“出去给我买围巾!”他脑袋里闪过鲁迅文章里的那个圆规形象。

“买围巾?为什么要买围巾?”他真的是摸不着头脑,她到底怎么了,怎么一觉醒来就变母夜叉了?

“叫你去买就去买。”她很用力很用力地瞪着他。

“那等下出去我们一起去买吧,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啊。”算了,他让步,不是说女人一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不可理喻吗,估计那几天来了。

“不行,我不挑的,你现在就给我出去买。”

“现在去?”神经病啊这是,不挑干吗还围围巾,又没多冷。

她用力地点头!

“你一大早是故意要跟我吵架吗?”奇怪,突然叫他去哪儿买围巾啊?

“谁要和你吵架?你有被害妄想症啊?”

“那就等下出门的时候一起去买。”他下了个结论。

她怎么出门啊?白痴!没眼睛看是不是?脖子上的星星点点是哪个王八蛋干的好事?她在心里圈圈叉叉地骂了一堆。

“你一定要出去帮我买围巾啦。”她只能用撒娇的了。

“给我理由我就去帮你买。”他两手交叉在胸口,冷静地看着她,别给他来这一套,他不吃的。

“烦死了,我脖子……你是没眼睛是吧?”她把脖子凑上去。

赵泛舟疑惑地盯着她的脖子,一秒,两秒,三秒,叮!终于开窍了。他脸红地跑去拿钱包,撂下一句“我马上回来”就冲出门外。

两人走在大街上,周筱不时地扯一扯脖子上的围巾然后顺便瞪他一眼,买这么丑的围巾!赵泛舟理亏在先,只得假装没看到,不是说不挑的吗?他临时上哪儿去给她买好看的围巾啊?有就不错了。

还好接下来云南各式各样民族特色的商品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她在挑礼物回去给同学,今天是他们旅行的最后一天了,明天他们就得回学校收拾东西各自回家过寒假。

“你看这个好不好看?”她手里举着一个木刻的面具很兴奋地问他。

他承认是挺有艺术感的,但是,她买回去送给谁?“你觉得你哪个朋友收到这个会高兴?”

她很认真地想了一下,再看看面具,挺好看的啊,就是有点……狰狞,但现在不是流行非主流之类的吗?那些奇奇怪怪的孩子更狰狞呢。算了,应该没人会高兴收到这个,买回去挂在宿舍驱邪还差不多。她无趣地放下面具,好想买啊……咦?她又开始想作怪了。

“我买来送你好不好?”她问在旁边冷眼旁观的赵泛舟。

“我人在这里,我要不会自己买啊?”他才不要这种东西,旅游带纪念品是他觉得最蠢的事之一。

“我送你的,意义不一样嘛。”

“哪里不一样?”少拿他来当乱买东西的借口。

“唉……今天天气这么热,我还得戴围巾,怎么会这么衰呢?”她边说边扯围巾,让脖子透透气。

“买。”他咬牙切齿地说,脸却很不争气地红了。

啊哈!险胜一招。

赵泛舟这时还不知道,这个畸形的面具居然会成为他往后三年的时光里唯一可以睹物思人的东西。

寒假已经放了快两个星期,学校里冷冷清清的,只有两三只小猫游荡来游荡去,连食堂都不开门了。回宿舍的时候周筱就预想应该不会有人在,但奇怪的是阳台上还晾了几件衣服。开始她还以为是谁忘了收,收下来一看,还没干,真的有人还没回去哦?是谁啊?她们宿舍谁开始改穿布料这么少的衣服了?

更奇怪的是,当晚一直都没有人回来,她给每个室友都发了短信,但是都没有人回她。怎么那么诡异啊?她都要回家了,不想当校园鬼故事的女主角啊。

中午她和赵泛舟在学校外面的小餐馆吃饭,她和他讲这件事的时候她最最最不想见到的人突然出现了——贾依淳。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毛线连衣裙和一件长的粉红色及膝外套,谈不上花枝招展,但绝对清新脱俗。周筱瞧瞧她再瞧瞧自己身上起毛球的黑色毛衣外套和两天没洗的牛仔裤,很想找个洞钻进去,但找个洞钻进去之前要先找个洞把眼前这男人给埋了,谁让他问贾依淳要不要一起吃饭的!

赵泛舟这会儿被瞪得莫名其妙,上次也是她说想认识贾依淳的,择日不如撞日,刚好吃饭不就认识了?

贾依淳落落大方地坐下来,对着周筱点了个头,微笑着说:“嗨。”

周筱也微笑着点头,甜甜地说了声“嗨”。

“常常听泛舟提起你,这一次还真算是我们第一次碰面呢。”她的声音软软的,很好听,吴侬软语讲的就是她这种吧?

周筱但笑不语,她虽然神经大条,但不笨,不会听不出“常常”这两个字想要跟她透露的信息。

“你吃什么?”赵泛舟赶紧插进来问,他不是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

“排骨饭。”贾依淳说。

周筱心里在冷笑,长得这么不食人间烟火,原来也得吃饭啊,还以为你是吃花长大的呢。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周筱老觉得贾依淳在处处蓄意挑衅,像现在就是。

“咦?你不是不吃胡萝卜的吗?”贾依淳很纯洁地问。

周筱往赵泛舟盘子里挑胡萝卜的手定在半空,他都帮她吃了大半年的胡萝卜了,现在才告诉她他不吃?

“我现在吃。”赵泛舟淡淡地说,动手把周筱盘子里的胡萝卜挑到自己盘里。

“这样啊,我还记得小时候你奶奶硬逼着你吃胡萝卜,你还跑到厕所去吐呢。”她用一种回忆往事的口吻说。

是啦是啦,她不了解自己男朋友,又会虐待男朋友,这样行了吧,可以闭嘴吃饭了吧?周筱在内心咆哮,然后默念着不要生气,不要生气,面上微笑:“是哦,看不出来他小时候那么挑食。”

“对啊,他小时候常常把赵奶奶放他碗里的胡萝卜倒掉,不然就是求我帮他吃掉。”

微笑……微笑……拈花微笑而已嘛,谁不会啊?

周筱微笑到脸都快僵了,他们才吃完那顿饭,她本来下午要和赵泛舟去买礼物带回家的,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就先回宿舍收行李了。

周筱在转动钥匙的时候,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原来是陶玲。

“旅游回来了啊?”陶玲的态度稍显冷淡。

“对啊对啊,你怎么没回家呢?我昨晚就回来了,看到衣服还想说是谁的呢。”周筱对她这种忽冷忽热的态度早就免疫了,还是很兴奋地跟她说话。

“我现在要出去,回来再和你说。”陶玲说完,也不等她回应,就径自出去了。

“哦。”周筱看着她匆匆忙忙的背影说。

一个人在宿舍收东西,她突然想起,为什么贾依淳还没回去呢?这么重要的问题她居然忘了问,白痴啊!

半个钟头不到,陶玲又风风火火地回来了,一进来就很用力地甩门,然后突然蹲在地上号啕大哭,吓得正在收东西的周筱一愣一愣的,现在是在演哪出戏啊?

“怎么了这是?”周筱试图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哪知陶玲一个反身就死命抱着她,差点没把她勒死。

“他和别的女人吃饭。”陶玲一边哭一边说。

“他?哪个他?”这话没头没尾的,谁听得懂啊?

“阿伟。”阿伟是陶玲之前的男朋友。

“你们不是分手了吗?”上次不是哭得要死要活说分了吗?

“后来和好了。”因为女朋友怀孕要分手的人她都能和好?真是服了她啊。

“那现在是怎么了?”周筱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郁闷。

“我看到他和一个学妹一起去吃饭。”

“只是吃饭?”吃饭而已嘛,民生大事,谁不吃饭啊,她刚刚还和赵泛舟的青梅竹马假酒女士一起吃呢……

“不是,你不懂。”

“……”

废话,她当然不懂,她都不知道那种烂男人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换成是她,就上去跟那个学妹说:“谢谢你的慧眼识英雄,为了表达对你把这种烂男人带离我的世界的谢意,我决定推出买一送一优惠,看你是想要手机储值卡还是手机吊饰。”

呃……陶玲哭得死去活来的,她还在这里想这种风凉的事情,有一点不厚道哦。

“他们眉来眼去的,而且他还喝了那个女人的饮料。”陶玲气愤地说。

“这么贱?”这样不大卫生吧?而且……他到底是有多渴啊?

“你陪我去找他好不好?”陶玲用一种小狗的眼神看着她。

“找他干吗?”千万不要叫她去打架,她武功很差的;也不要叫她去泼硫酸,她瞄准率很低的。

“我想问清楚。”

“好吧。”奇怪,问清楚为什么要两个人去问,又不是两副耳朵会听得比较清楚。

二十分钟之后,周筱就后悔她的心软了,陶玲哪里用人陪啊,她根本就是一强悍的母狮子,她气势汹汹地冲到餐厅,拿起那杯饮料就往那女生头上倒,那气势、那动作,真叫一个一气呵成,唬得周筱一愣一愣的,这人根本就是一武术指导吧?不过,按理说,这饮料应该往阿伟头上倒吧?

阿伟气急败坏地拽着陶玲:“你疯了吗?”

“我就是疯了!”陶玲反手要去甩阿伟巴掌,被他拦住了。

那小学妹顶着一头五颜六色的果汁,吓傻了,回过神之后开始小声地抽泣。

现在好了,怎么收拾?虽然放假,餐厅里人不是特别多,但是每个人都在看着他们,眼神里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也不能怪他们,谁看到这种状况不会幸灾乐祸?

周筱真的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没事跟着来蹚什么浑水啊?这个风头出得也太无辜了吧?

“你们冷静点,有什么事好好说。”她试图劝他们。

阿伟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扯住陶玲的手就把她往餐厅外拖。

周筱本来已经要跟上去了,却不小心瞄到哭得脸上眼泪鼻涕都有的小学妹,她叹了口气,止住脚步,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拍拍她的肩膀递给她。小师妹泪眼汪汪地接过纸巾,还不忘跟她说一句谢谢。周筱心想,其实也是挺有礼貌的一个孩子,不过是刚考上大学的小女生,谁知道学长请客吃饭会吃到这种结局?陶玲何必这样糟蹋人呢?要打要杀找她男人去啊,干吗跟人家小女生过不去?

周筱再拍拍她的肩膀:“出去吧。这儿人多。”她乖乖地跟着周筱走出餐厅。

“你回宿舍洗个澡去吧。”看那小学妹一直傻傻地跟着自己走,周筱忍不住说。

“我宿舍里有人……我不想这样回去。”唉,这年头,这些小孩子们放假不回家,留在学校里干吗啊?想当年,她上午考完试,下午就撒腿走人了。

“……好吧,我想想办法。”也不能带她回宿舍啊,要是好死不死陶玲回来了,那还不灭了她们?

“我带你去我男朋友宿舍好不好?”

小学妹用力点头,那果汁顺着她的动作在空中飞溅。

周筱打个电话跟赵泛舟简单说明了状况之后就带着她去男生宿舍。

路上周筱终于搞懂了怎么回事,这孩子是大一的,叫袁阮阮,刚进学生会,阿伟很照顾她,她也不知道阿伟有女朋友,所以就顺理成章地和他搞起了暧昧。对于这种事,周筱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只能保持沉默。

“学姐,那个是我们学生会的副主席,很帅吧?很多女生喜欢他的。他好像有女朋友了,不过据说长得一般。”这孩子真厉害,这么快就恢复精力了?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你是学生会的吗?我怎么没见过你啊?原来学长那么有名哦?”

“我不是学生会的。”

袁阮阮用疑惑的眼神盯着她。

周筱很无奈,是她逼自己说的哦:“我就是那个据说长得一般的女朋友。”

气氛陷入无边无际的尴尬之中。

还好这个时候救苦救难的赵泛舟走了过来,说:“你好,我叫赵泛舟。”

“学长好,我叫袁阮阮。”这两个人真是有礼貌啊。

“走吧,我带你们上去,你身上有没有证件?”他问周筱。

周筱摇头。

“那我先去跟舍监阿姨打声招呼。”

“好。”

他走开了,气氛再一次陷入无边无际的尴尬之中。

“学姐……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袁阮阮很小声地说。

周筱苦笑着摇摇头:“没关系,我知道。”

“好了,我们上去吧。”他走回来说。

袁阮阮在浴室里洗澡,水声哗啦啦的,隐约还有抽泣的声音。

外面的周筱自身难保,也没办法去关心她了。

“你干吗跟着去干这种事情?要是打起来了怎么办?”赵泛舟黑着个脸说。双面人,在小学妹面前那么知书达理……

“又不是我要跟去的。死了,我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她啊,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你少给我岔开话题,下次不准跟着去做这种无聊事!”

“知道啦,我又不是白痴。”

“你本来就是白痴。”他很不屑地说。

“……”她做了个鬼脸,懒得理他。

她开始左顾右盼,她之前其实很少上他宿舍,所以跟他宿舍的人都不是很熟。好像他宿舍里的人都回去了啊,她记得他宿舍有一个长得很帅的,叫什么来着?

“你们宿舍那个帅哥叫什么名字啊?”

“谢逸星。”

“他回去了啊?”

“关你什么事,把口水擦一擦,难看死了。”哟,帅哥妒忌的脸孔真是丑恶啊,还迷倒学生会一票女生呢,切……

“你起床居然没叠被子?真是难得啊。”周筱刚好看到他的床,啧啧称奇,这人根本就是有洁癖的,之前住酒店的时候每天早上起来都硬要把酒店的被子铺好才肯走。

“去帮我叠被子。”

“为什么要帮你叠被子啊?”自己不会叠啊?她又不是女佣!

“你不觉得你至少要尽一点点女朋友的义务吗?”

什么嘛,叠就叠,何必话中带话呢?“叠被子还成了女朋友的义务……”她爬上床去一边叠一边碎碎念。

赵泛舟在下面笑得跟黄鼠狼似的,他就是爱看她为他忙活。

“学长,嗯……学姐呢?”袁阮阮从里面出来,这孩子把身上那七彩的果汁洗掉之后能看出来长得还是挺可爱的,难怪会招惹到阿伟这种色狼。

“我在这儿呢。”周筱从蚊帐里伸出头来。

“嗯……哦。”袁阮阮表情尴尬,好像误会了什么。

“我在帮他叠被子。”周筱突然觉得好像有必要解释一下。

“哦。”小学妹的表情怯生生的,一脸你说是就是的样子。

周筱觉得真是百口莫辩,看向赵泛舟,他只是笑得一脸高深莫测。真想拿枕头丢他!

“拿吹风机给小学妹啦。”周筱看袁阮阮的头发一直滴着水,忍不住说。

周筱回到宿舍时陶玲还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些担心,阿伟不会打她吧?周筱跟阿伟的接触不是很多,但隐约觉得他不是个好人,但是人家的男朋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后来陶玲和他分手的时候她还替陶玲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唉,今天过得还真是跌宕起伏啊。

她想了一会儿之后觉得算了,管人家那么多干吗,还是好好收拾回家的行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