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无常

“喂，妈，我在杜衡这里，我没事，你放心吧，好勒，你也早点睡啊，爱你。”

医院灯火通明的走廊内。

何不秋放下了手机，然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在赶往凤凰山的半路上，他就心神不灵，感觉要发生什么事。

果然，等自己赶到的时候。

杜衡和杜兰两人就倒在地上。

特别是杜衡，整一个焦炭的造型。

何不秋当时就卧槽了，赶紧打了个车。

好在司机师傅也有着一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心，一路上愣是把出租车开到了120码。

还帮着何不秋把杜衡扛进了南城第一医院。

负责值班的医生很年轻，看到杜衡的情况差点给懵了。

还在立刻反应了过来，火急火燎的就把杜衡推进了手术室。

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手术室的红灯依旧是亮了。

看样子不容乐观。

何不秋在手术室的门口，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一只灰色的麻雀站在他的肩上。

这只麻雀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自己赶到凤凰山的时候，麻雀就呆在杜兰的身上。

又一路跟着自己来到了这里。

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这只麻雀的瞳孔，居然是红色的。

当然，何不秋没有这种心思。

事实上他很烦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变成了一个局外人。

虽然和杜衡的感情依旧很好，但是自己却觉得，在杜衡的生活中少了许多参与感。

但是杜衡不想说，自己就从来不问。

这是一种绝对的信任，也是一种绝对的尊重。

但是，真的很烦啊！

何不秋一拳捶在了墙上。

正好一个小护士从旁边通道走了上来，瞪了他一眼。

“医院静止吵闹，请家属控制情绪。”

“哦，哦，哦哦，对不起对不起。”

小护士看了何不秋一眼，摇了摇头，走了。

唉，这样的人，见多了。

近几年来医患问题的日益严重，让许多医护人员都感觉很无奈，很心酸。

何不秋呆呆坐着，继续自己漫长无期的等待。

但是，为什么感觉，冷了很多？

何不秋隐隐有些心慌，然后抬起了头。

似乎，有什么东西朝自己过来了。

他的目光看向走廊的尽头。

那里的灯光依旧明亮。

然后，闪烁了一下。

在瞬间的黑暗中，何不秋似乎看见了一个白色的影子。

“那是什么？”何不秋揉揉眼。

走廊尽头的灯光依旧明亮。

是自己看错了吗？他重新坐下。

但依旧是隐隐感觉到不对。

那种冰冷的感觉不仅没有消散，而且还愈加严重了起来。

这种感觉很熟悉。

熟悉到让他的灵魂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是...那些脏东西！

何不秋从小就对这些东西异常敏感，虽很少能够直接目睹它们的存在。

但是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

这种感受是一种直觉，却往往会反应在周围温度的变化上。

如果放在平时，何不秋说不定现在就溜了。

他胆子不小，但唯独怕那些东西。

因为小时候的阴影，实在太深。

但是，现在。

自己不能走，因为杜衡还在手术室里面。

如果自己走了，让走廊上的那个东西进去了，那杜衡就真的完了！

所以何不秋站了起来。

目光坚定地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低声道。

“谁在那里！”

“呼。”一阵风吹过。

带着若有若无，烧焦的味道。

“我不怕你！”

何不秋嘴上虽然说着不怕，但是腿却很老实的抖了起来。

“我知道你在那里。”

“但是我不怕你。”

“我见的鬼，还少吗！”

何不秋脸色狰狞。

他害怕，只能强行给自己壮胆，装作不害怕的样子。

所以面部表情才会那么扭曲。

“呼。”风更大了。

何不秋感觉，那个东西离自己近了，更近了。

他下意识地就想往后跑。

但是咬咬牙，还是坚持住了。

姥姥去世前曾说过。

如果遇见了什么让自己害怕的东西，就勇敢去面对，

不要逃避，因为逃避是懦夫的行为。

何不秋虽然不爱学习，但绝对不是懦夫。

他屏息凝神，微微眯上了眼睛。

曾在一本书上看见过，眯眼的时候，能够带人进入一个奇异的世界，

看见一些平时难以看见的东西。

而现在，何不秋就看见，

一个白色人影，正停在自己前面三四步的地方。

人影的周围完全被白蒙蒙的雾气所笼罩，看不清楚样子。

但是却能够看见白影身边，漂浮着一面白帆。

上面赫然写着，

无常！

这两个字很是歪扭，而且还是用繁体书写。

但何不秋还是认出来了。

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无常？

白无常！无常索命，那也就是说。

杜衡，要死了吗？

白色人影往前再走了一步。

何不秋突然张开手，歇斯底里的喊道。

“你不能过去！”

白色人影顿了一下。

良久之后，发出轻轻地一声“咦”？

他很疑惑，面前的这个人类，为什么能够知道自己，甚至是看见自己。

何不秋抬起了头。

他现在就算不眯眼，也能看见眼前的那个存在。

白无常！

传说中勾魂索命的存在。

“你，能看见我。”

白无常的声音很轻，很淡，不食人间烟火。

何不秋眼神闪烁，最后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很好，如你一般的人，倒是不多了。”

“你且让开，等我完成使命，自会许你一段福缘。”

但是何不秋并没有让开，依旧是挡在白无常的面前。

“汝不过一介凡夫，安能阻我去路。”

白无常说完，再一次迈出了自己的脚步。

这一次，他没有停下。

“不！”何不秋一急，扑了上去。

但是抓到的，只是一团空。

而且在白无常穿透自己身体的那一瞬间，

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让何不秋整个人，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的瞳孔渐渐放大。

然后跪在了地上。

“我...我，我。”

何不秋喃喃重复着一个字。

白无常并没有回头，慢慢的，他的身影穿越了手术室的门。

手术室中的氛围十分压抑，每一位医护人员都在忙碌着，做好属于自己的本职工作。、

这一幕，他见得太多。

人类总是想要延续自己短暂的生命，只是痴心妄想罢了。

白无常舞动着自己手里的白幡，上面的无常二字逐渐变换着颜色。

变成了浓郁的血色。

然后从白幡上脱离了下来。

“幽冥为引，死生无界，收汝魂魄，静待轮回。”

像是在诉说，亦像是在歌唱。

但是下一秒，白无常愣住了。

杜衡的身上，绽放出了一缕缕金色的光芒。

“这样吗？你也来插一手，不觉得过分吗？”

“罢了罢了，大人物之间的争斗，我插什么手。”

走廊内，何不秋依旧跪在那里。

他依旧能够思考了，但是，他宁愿自己不能够思考。

那样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多好。

一阵冰寒的气息在他的身后出现。

白无常走了出来。

经过何不秋的身后，他停了一下，然后从白色雾气中扔出来一块黑色的令牌。

“所有的秩序都将分崩离析，这便是你的福缘。”

何不秋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令牌，一言不发。

白无常继续往前走，越走，身形便越浅，直到完全消失。

“啪。”后面手术室的灯，变绿了。

一个带着蓝色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神情疲惫，他的身边跟着两个护士，搀扶着。

何不秋转过头，脸上写满着背上与绝望。

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别说了，我都知道了。”

何不秋实在不想从医生那里听到任何的坏消息。

医生愣了一下。

知道了？自己不是什么还没说吗。

再说了，小伙子你哭什么？

摇摇头，医生越感疲惫，在护士的搀扶下，慢慢离开。

何不秋逐渐站了起来，靠着墙。

绝望啊。

良久。

手术室的门再度打开。

“家属呢！”

何不秋转过头。

那开门的护士眉头紧蹙。

“你是不是叫杜兰？”

“啊？”

“病人还在昏迷中，但是在喊杜兰的名字，你是不是杜兰？”

“我，我不是啊...”

“等等，你说，病人在喊杜兰的名字？？？”

“对啊，你到底是不是病人的家属？”

“那狗日的没死？”

护士脸色一黑。

怎么感觉这家属，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