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九天揽月

众人都没有说话，只能在一片寂静中听到脚踩木板的咿呀声。

宿鹭韵挺直了背站在众人前面，我透过那飘扬的红袖看见她那双抚琴的手，玉指修长，青葱嫩白。

这实在是不像一个魔修的手，那时候，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霁月的手也是这般修长吧……

只是每次我一见到他，就都会低下头去，印象中，只隐约记得他在凌云峰山道上握住我的小肉手。

温如暖玉……

我忙从久远的记忆中抽回思绪，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刚上楼，便见一条条粗黑的铁链串连在一起，裹住了一团黑雾。

黑雾旁还漂浮着数百张符箓，金黄色的符箓上用朱砂画着鲜红色的符文，远远看去，就像是用鲜血涂抹上的，让人瘆得慌。

“这伏天做事根本不能按常理来看，就他这行事作风哪里像是个仙人。”我怔怔地看着那团黑雾，有些不悦。

宿鹭韵启唇轻笑道：“九天揽月哪有这么简单。”

“九天揽月？”我低声将这四个字重复了一遍。

宿鹭韵回眸看向我，恍惚间，我将她的红眸与符箓上的朱砂重叠在一起。

“九天揽月，是魔修约定俗成不外传的事。”宿鹭韵红眸微眯，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我们魔修与你们这些有正统传承的仙士不同，我们或是有功法传承，或是吸人精魂、血肉…也就是被你们所不容的魔道，来提升修为。”

她眸中闪过一丝痛意：“终归是有一部分魔修向往…你们仙士的世界……”

“为了融入你们的世界，就得先洗去身上的魔气，洗精伐髓、脱胎换骨…方能重获新生……”

“无稽之谈！”邨奕客寒眸扫过宿鹭韵，“仙魔所习功法完全不同，岂是说散就能散的。”

“这都是有代价的，”宿鹭韵淡淡说道，声音轻柔，好似一阵风就能吹散，“若要洗去一身魔气，需要九个化神期修为的仙士。”

“不仅如此，洗去魔气后，终生修为不会再有任何变化。若被仙士识破真实身份，那么下场只会更惨。”

她一字一句的说出这段隐晦的辛秘，好像用尽了浑身力气……

“这么逆天……”我弱弱的在一旁说道。

宿鹭韵无声的笑了笑：“正因为是逆天而行，所以反噬的代价也是无比惨痛的。”

我沉思一想：“可伏天是修士，看这仙陵的架势，想来他的修为也不会低。那为什么还会有‘九天揽月’出现在这里？”

宿鹭韵并未立马回答我，她一个转身，面向那团被符箓困住的黑雾，神情变换间还带着几分痛苦与迷茫。

她闭眼深吸了口气，待到再次睁眼时，红眸中已不见一丝波澜。

“不仅是魔修向往着你们的世界，同样有仙士…向往着我们的世界，如同镜子的两面……”

“可笑，羡慕你们？”一直默不作声的萧舸憋不住了。

“不过就是群躲在地水沟里的臭老鼠罢了，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宿鹭韵微微皱眉，神情中带着几分不悦。

我注视着两人的神情，总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九天揽月出现在这儿…难道是，伏天要入魔？”

我急忙掩嘴，觉得失言了。

不料凤栖打开玉骨扇，直直的看向那团黑雾：“若仙界之人想堕入魔道，也要用同样的方法，抓九个化神期的魔修炼化，洗去一身仙气，自此与仙道无缘，直至寿终正寝。”

宿鹭韵微微颔首：“只可惜，他炼化到一半就丢了性命，也连累了这几个人，魂魄不得安息。”

纪桑轻柔的开口道：“入魔容易，成仙难。若要入魔，摒去道心，将一身仙气化为魔气不也是一样的吗？”

良久，宿鹭韵才道：“按你说的方法堕魔，虽然不影响继续提升修为，但是会平添心魔，并阻挠你日后的修行。可若是‘九天揽月’，除了要抓几个化神期的魔修费些功夫外，还会少了心魔这一弊端。”

我了然的点了点头：“那这些魔修的魂魄…该怎么办？”

凤栖看了看那些束缚住黑雾的铁链与符箓：“历经岁月，难保这些东西会失效。更何况，还是化神期的魂魄。”

“倒不如趁着今日大家都在，将他们度化吧。”

他转头对一旁的邨奕客道：“听说你们清芜宗有一法宝，名曰——断魂刃，你不会毫无准备的就来了仙陵吧。”

说是试探，倒不如说是笃定了邨奕客一定带了这断魂刃。

见邨奕客没动静，凤栖围着他继续道：“断魂刃，断人魂，肝肠寸断亦销魂。这等法宝，想来你师父也一定交给你了。”

邨奕客手心攥紧都快捏出汗来了，他怀中的纪桑也有些为难。

谢侃替凤栖说道：“上清天不辞万里前来解救仙友们，没想到，却还被这样防范着。我们不过就是借用断魂刃超度亡灵罢了，又不是不还你了。”

谢侃话里话外都将邨奕客的后路切断，他只能从储物袋中抛出了断魂刃。

凤栖一把接过，只见一柄漆黑的匕首落于他的掌心。

匕首通体漆黑，只在柄上刻有一圈诡异的银白色花纹。

不知道是不是这断魂刃吸收了太多亡灵，扶迄只觉得在断魂刃出现的那一瞬间，整个空间的温度都在极速下降……

凤栖淡淡一笑，算是肯定了断魂刃的真假。

他将玉骨扇别在腰间，手托断魂刃，气运丹田，运气灵力缓缓注入到短刃中。

只见短刃泛起浅浅一层银光，周身的铁链像是受到了召唤，相互碰撞在一起发出阵阵声响。

屋内好似起了一阵风，吹的符箓在空中翻飞，那团黑雾中的魂魄更是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声嘶力竭，我头痛的立马捂住了耳朵，但还是有阵阵嘶喊传入。

凤栖站在黑雾不远处，镇定自若，好像没有受到黑雾的影响。

他缓缓祭起断魂刃，断魂刃漂浮在空中，银光乍现，猛的刺向黑雾。

扶迄只觉得脑中闪过一丝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