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他摇首，神色不好，歉疚道：“月儿，我没有找到梨欢。对不起。”

我转头，盈盈一笑，心中愁绪安慰他：“这与你无关。他······兴许是······算了。芷兰，你对我够好了。是我欠你的，你又何须为这样的事来对我说对不起。大哥的事，你也是不愿的。”

他是九重天战神炎帝之子，以极高的身姿降临世间，带着上苍所有的恩赐与赏谕。也落得这般下场，怪不得谁。

若我真要怪，当属第一个怪的只会是自己。为何没有将心思放在修行一途，成不了他驰骋七洲十二山四海三江的助力，也无法帮助他完成上清交于的每一项使命。

他坐在椅上，身子朝我前倾：“我去了一趟十二山，与炎帝见了一面。如今青栩上神只是受了伤，暂且没有性命之忧。他让你不用太过担心，又让我提醒你不要到下界去，那里太乱，实在不适合你一个女子。”

“只要大哥一切性命无碍，我便能安心。”我平静道，仿佛我们只是谈论着寻常的事，幽幽闭上双眼，整座殿中除了门外轻轻刮起的风声再无其他。

我沉着缓了片刻气息，静静道：“那二哥呢，亦清身子好了吗？爹说大哥是因亦清才被那妖抓走，亦清也受了伤·····”说着我眼眶又红了起来，眼中搅着一片水汽湿润，“实在是我太过无用，爹才不愿让我到十二山”微冷的空气被我吸入腹腔，呛了我的喉，呼吸间有锥心的疼痛，眼泪夺眶而流。

芷兰牢牢扶着我，急声道：“青月·····不怪你······不怪你······亦清上神无事，我见到了他，只是有些虚弱，尚在恢复。说是过些日子便会回来。”

我缓缓吸了口气，平复下心绪，扯出一丝苦笑，“这些日子我总是做噩梦，梦见大哥没了。昨日间听到莲泉的话，我魂都被吓到不知何处去了，什么也不知道。如今听你说大哥只是受伤，亦清也没有事。我总是心安了些。藏在心中的那些隐忧，多多少少都消了。”我抓着他放在案上的手，“只是我没见到他们的人，始终还是不敢全然放下。我·····”我眼中满怀着期许，求他道：“带我一起去十二山吧，我只要远远看着亦清与大哥无碍，便好。”

他的手心覆在我的手背上，掌纹繁复而柔软，说：“不是我不愿叫你去，是炎帝下了令不允你去，那边环境复杂，实在是也不适合你此刻去。你且再等些时日，等到十二山中妖魔两族情形稳定些，我便带你去。”

他的声音是那样温柔与和煦，挠在我的身上，促使我平静道：“那我便在神都日日为爹爹与大哥二哥祈愿，希望大哥身子能够早早康复。妖魔两族的躁动也能够得以平息。只是爹势必会累些。芷兰，就劳烦你这些时日多帮忙掂顾着。”

他深情款款对我一笑，有着深沉的坚定，“你我夫妻本是一体，炎帝也是我父亲，青栩自是我兄长，青月无需对我这样客气，难道你忘了我们才刚成亲两日。”

一想到成亲，我的颊上飞起两抹红，想到那一夜的情动与绵延缱绻，羞的微微低眉敛首，听他道：“神族自诞生便得上天垂怜，乃是三界之主，大哥又是炎帝之子乃是武职位居上神位高权重，必然上苍也会多加照拂。”

我“嗯”了一声，抬头对上他漆黑的眸，用力点头。殿内燃烧的紫云烟袅袅升腾，带着晚香玉特有的清淡，我坐在面前转过身，手轻轻拨弄轻盈的烟，听见凝珠思量着问芷兰道：“芷兰上神可是知晓妖魔二族因何起事。”

我偏着耳朵也在听，凝珠亦是问出了我心中的疑惑。千年前我从凡间历劫而归，便一直住在十二山中，抚仙湖的水是那样澄澈，沉星雨林的连绵不绝的青山与高矮不平参天巍峨的大树，每一处地方，每一片土地，每一朵花，每一颗草，都是我曾经触及过的地方，如今因着妖魔二族之乱，也不知道那片叫我沉醉的凡尘景事，变成了何种模样。

我看见芷兰的眉心在不经意之中拧在了一起，又看了我一眼，瞧着我并无心在凝珠的话上，只认真拨弄手间的香，说：“只是为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无非是窥觑我神族之地。如今世界灵气越来越稀薄，好的灵脉也越来越少，魔界自来荒凉寸草不生，妖族稍稍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有神都，灵气充裕，他们自然眼红，日子久了便会产生矛盾，这是很正常的事。”

凝珠取过一直花簪，转手插入我的发间，追问道：“只是这样吗？从前不一直都是这样的情况，也不见得他们起事，这次倒是厉害些，连炎帝大人都亲自去了。”她的脸上划过一丝忧虑，不复平日无忧的样子。

听芷兰道：“从前妖主不管事，如今这新出的大妖倒是心思沉重，什么都想占去。”

我扬眉，手间亦是不停，直将他沉沉晚香玉的烟，拨地如水般在盘中流转，“哦”了一声，略作惊讶道：“之前在长白山中也听得梨欢说起这妖，不知他是有何来历?”

芷兰摇头，晃晃间一缕光自窗棱处落在他的身上，晕出一片昏暗不明，“如今还不知晓。”

我道：“连爹也不晓得吗？”

他拉过我拨香的手，把那捻子放下，又细细用娟子替我擦拭道：“爹晓不晓得我不大清楚。昨日去得也匆匆，原不过就是因寻不到梨欢，顺路过去。爹也未与我谈及过多，我只听得一些值守的小仙私下议论，说那妖长得倾世绝伦，本以为长了那样容貌的会是名女子，哪知却是男的。那些小仙说从未见着那样好看的人。”

我吸了口清淡的香，笑道：“他不是妖嘛，妖都长得好看。”

他道：“那冷白的容貌确是世间少有，只是不知与那妖相比孰能赢过。”

凝珠惊讶道：“冷白是谁，有这般好看？比那天极宫的宸帝还要好看吗？”

许是这晚香玉的香被我先前拨弄的太香，“咳咳”将我呛红了脸，凝珠忙放下手中的玉梳，一边为我送水，一边替我轻拍着背舒缓道：“是奴婢说错了什么吗？”

我深深呼吸片刻，一呼一吸间都是晚香玉淡淡的清香，想她并不知晓寒渊与我之间过多的纠葛，嘴角挤出一丝缝隙，勉强笑道：“凝珠，你还未与芷兰泡茶，还不赶紧去。”

她眼珠一转，已心领神会莫约想起天极宫那日种种，猜到了我与寒渊有着什么，忙以手拍额，“是奴婢忘记了。奴婢马上就去。”

我拂手淡淡一笑，芷兰道：“你不必如此，你与嫁作我妻，宸帝影响不了我对你的感情。”

我坐在他面前，见他温儒如月一样的面庞，齿间柔柔带笑，在清凉的殿中细细看着，也说不上心中弥漫着的是怎样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