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才上眉头，却下心头（二十四）

予霖抿嘴，尘霜撇过一眼含恨与他，似是不忍再看这张爱过亦恨过的面容。转过头，埋在予霖胸口，应是呼吸急促或有泪而过，正是伤心背脊微微耸动。

我站在下方，将一切收尽眼底，想她爱了寒渊这么多年，最终也不过是得到今日的赦免。

只是腕间那朵海棠，无端叫我格外在意。

广目元帅，正怒道：“宸帝，不可放他们离去。西海府小公子已入魔道，放虎归山，恐有后患。”说着，他一步飞起手中断魔长戟闪着微光，直刺向予霖。

予霖手中弑神之力狂舞，将自己团团裹住，浓郁的魔气致使天极宫中的花逐渐枯萎。适才依旧盎然葱郁的花，仿佛早已成为过去，只剩枯枝败落，黄叶飘飞。广目元帅被阻隔在他之外，不得近身。

夜风吹动司命衣袍猎猎作响，他望着脚下高檐耸侍，巍峨鎏金的宫殿，深沉夜色，忽然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要起大风。”

夜游神摸过自己后脑勺，大概是在想这话中的意思，一时想不明白，急促道：“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眼下要紧的是西海府水君若是到神都要人，可该如何交代。”

“怎么交代？”司命道：“自然是如实说，予霖自甘入魔，并非你我强迫。有何不能说。”

夜游神打他一下，大概是觉他说错了话，果见寒渊狭长的眉眼往后一瞥，寒声道：“他早已不是神族，西海府应有觉察。今夜之事，本君自会给上清一个满意的交代，你们两个不用紧张。”

夜游神讪笑一声，拉着司命，转头看向别处。

寒渊又道：“只要本君在一日，广目你尽可放心一日，至于弑神之力这样的东西，当然能够消失最好。”

他蔑过一丝笑，遮在月光的阴影里，消失原处。直至片晌从一团黑色的浓烈魔气之中走出，样子闲适又恬淡，叫我以为他是漫步于青杏花丛中。

球状满溢魔气的弑神之力被他握于掌中，而他通身仙气缥缈，莹白色的光华流泄在周围，没有一丝侵蚀。

轻松又随意。

逐渐围绕在他身上的仙力慢慢将弑神之力的魔气包裹，凝结成一团实质。

没有了至宝，予霖露出身形。没有了来时的飘飘衣撅，傲然清隽的气质。黑色的魔纹已经延伸至他的面颊，若不是他依旧抱着尘霜，差点叫我认不出来。

夜里翩翩雾气无风吹动，寒渊面色仿若云遮雾绕，手握仙力所封印的魔族至宝，语调高高在上的傲慢，“这东西暂且由我收着了，你也不要再妄想什么，就算是犹钵罗今日亲自前来也拿不走，我放过你与尘霜一命，希望下次再见你们还能活着。”他抿起唇，在云雾遮蔽的月华里一笑。

予霖咬牙切齿，自不甘愿，深恶痛绝：“你会后悔的。”

寒渊像是没有听到，脚踩一片云纱缓缓落在我与以木身旁，良久，直到予霖抱着尘霜黑色的身影消失在天界线之边，再也望不见，我看见尘霜贪恋着望着这方，眼角一滴泪随风飘落在地，他才轻声和缓道：“我这一生唯一的后悔就是放开了你的手。”

他声音极轻，没由来使我的心‘咚咚’跳动，一声高过一声，琥珀色眸眼望着我，一直望到我的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