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千行泪不看，再不复相见（二）

窗外虫鸣躁动不已，一树红花艳色，芬芳缭绕在窗前，刺的我双眼生疼。

我叩下镜子，行至榻上，环抱住自己，只剩无声的泪。

恍恍惚惚想起自己住在无尘界内小屋，面目娇羞为寒渊抚琴的日子，当时是整个天地只有我二人，在滔滔流逝的时光中，我是真的快乐。

再仿佛，是他娶我那夜，缠缠绵绵，柔柔蜜蜜的儿女矫情。

那样清稠的岁月，我真切感受过，他的宠爱，本可以一直就那样·····直至永久，不晓情之苦涩。

这样好的时光，终究短暂，是盛放的昙花，一现的梦。

我抚上小腹，柔柔一笑，至少也不仅仅是梦罢，朦胧之间睡了过去。

这一睡，竟三日才醒。

醒来的时，娇弱无力，拢开轻纱帷幔，见殿内空无一人，轻唤道：“凝珠。”

凝珠惊喜推门而入：“上神醒了，凝珠扶您起来梳洗罢。”

我柔声问道：“这几日可有人来宛春殿？”

凝珠道：“您睡的几天，紫鸢上神来过一次，在殿外玉凳上坐了会儿便走了。亦清上神也来过几次，好像是有事要说，又见您睡的沉，不便打扰，便留话叫您醒了派人给他传声话去。”

我点头，“那你便去叫个小仙婢先给亦清传个话去。”

“上神放心，您刚叫我时，已经派人去了。”

我微微颔首，“嗯”了一声。见镜子中的自己，睡了几日气色倒是好了一些，肤白胜雪，一双杏眼秋水寒波，顾盼之间，神态柔情绰约，气质高雅，不容亵渎，一袭白衣，烟霞轻笼，飘渺之间，绝然出尘。

这才真有了九重天神女之姿。

凝珠默默又在屋内点了一点香檀，清新淡雅，悠远沉静，毫无花香的甜腻，我手支着头，透过百菱花窗，神都的天湛蓝湛蓝，渺无边际，望着偶尔独飞的仙鸟划过一缕残影。莫名的想起一些人一些事，一切的一切，仿佛发生就在昨日，可是昨日已遥远，来日犹可追。

我静静闭了眼，再睁开，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韶华时光流云如烟，大约人这一生重要的并不是过去，而是跨越过去，审视新的自己罢。

怔怔发愣间，亦清推门而入，在我对面坐下。

凝珠为他泡了上好的春茶，烹茶之水用的自是珍贵的谷帘泉。

他皓白的纤长的手指端着茶碗，关切道：“睡了三日，精神倒是好了些。”

我点头，微笑道：“倒是想明白了许多事。”

他道：“我以为在忘川千年，你就应该想明白。”

我苦涩道：“起初几百年一直在昏睡中，后来醒了又不愿意相信。二哥，你明白那种痛吗？想忘也忘不掉的通。”

他幽幽道：“即便这样你还是想要保护他？”

我哑然：“二哥，我现在不恨他，真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恨的是我自己。我有什么资格去恨他呢？是他不要我了，我自己又割舍不断，后来·······”后来的话被我掩埋在了春茶的幽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