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意念之灵

S市是中国北方的一个普通城市,既不是省会也没有足以支撑其迅猛发展的自然资源,在建设上自然连二级城市也算不上。可是没想到深夜十二点,街道上居然还有许多人,真不知道他们夜里游荡在清冷的街道上是要寻花问柳还是想溜门撬锁。只不过这里人的习惯好像和其他城市不大一样,不是成群结队的出来活动,而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地晃荡在路灯照射的昏暗街道上,这也更加让我断定这里的治安一定不是很好。

我现在心急如焚,将油门踩到底,这样的速度即便是在高速公路上都应该算是超速行驶,何况是在一座城市中。许多人都停下来看着我,不是惊诧,只是好奇,有的人甚至在我飞驰过他身边时看着车发笑,好像一点也不担心我一个转弯不灵,会将他放了风筝。

再驶过一个十字路口就能够赶到白枫的寓所,我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很害怕会看到一具长了尸斑的尸体。我知道这种恐惧不光来自于她那个语气惊恐的电话,也来自于我那个毫无来由的梦。我一直深信人不会平白无故地去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噩梦,每个梦都会向事主昭示一些内容,有的是警示,有的是预言,也有的是其他无法解读的内容。我甚至怀疑那具僵尸突然有了脑电波和白枫遭遇凶险也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我扫了一下十字路口两边,空荡荡的没有车辆和行人。我也顾不得上面是否会有交通摄像头暗中监视,丝毫没有减速,嗖的一下冲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从左前方五六米的地方突然飞快地冲向马路。刹车已经不可能,我急忙一打方向盘,车子往左边一贴。我已经估算好了,以他的跑动速度,等车子到了他身边的时候,他已经在马路中间偏右的位置,我就能与他擦身而过。虽然凶险,但应该不会撞到他。

可是,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被飞驰而来的车吓昏了头,猛地冲到路当中后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这一停不要紧,我的算盘全部落空了。如果按我算好的路线行驶,汽车肯定会撞到他半个身子。以这种速度撞上,根本就不用往医院送,只需一秒钟,他就可以在天堂里和上帝一起坐着吹牛了。

这时,我脑子一片空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还没等我理清头绪,轰的一声,汽车重重地撞在马路左边一根水泥电线杆上。

我扭头向右边瞧了瞧,那人吓得脸色煞白。不过还好,我的手在最后关头猛地扭了一下方向盘,救了他一命,当然,也救了我一命。

我暗自念着佛祖菩萨老天爷,只要是能够想到的神仙统统念了一遍。虽然剧烈的撞击将汽车左边的车灯撞得粉碎,前盖也瘪了进去,自己的脑袋被挡风玻璃碰得嗡嗡响,但万幸的是,总算没有出人命。我虽然恼恨这人横穿马路的不文明行为,却也知道主要责任在我,一股火气便强压了下去。出于礼貌,我摇下车窗向那人道歉:“对不起,我有急事?您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那人木然地向我迈了几步,转到我车窗边,微微伏下身子。我看着他煞白的脸孔,心里泛起一阵凉意。他十分平静地问:“你为什么不撞死我?”说完,一伸手抓住我的手臂,又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撞死我?”

我大叫一声不妙,听他口气如此镇静,不像是吓懵的样子,难道遇到了个精神病?

我也顾不了那么多,急忙启动引擎,一甩他的手,想往后倒。可是没想到他的手竟然像是长在我手臂上一样,根本就甩不开,我的手臂居然被他五根手指捏的生疼!

他看着我微微一掀嘴唇,露出一丝冷冷的狞笑,声音冰冷地说:“你撞死我吧!”

我现在敢肯定,这个人精神一定有问题,当下也不敢和他纠缠,左手抄起一支放在前挡上的签名笔,使劲向他手上扎去。我本指望他见我玩真的,一害怕就会撒开手,没想到这一下正好戳在他手背上,戳的鲜血淋漓,可是他却依然没有撒手的意思,甚至好像连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狞笑着说:“对,你杀了我吧!”

我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也顾不得他就在车旁边,一踩油门,车飞速地向后倒了一下。他脚下一阵踉跄,终于扑倒在马路上。我哪里还敢等他爬起来,手忙脚乱地换上挡,车嗖的一声窜了出去。

从后视镜里看见他慢慢爬起来,望着汽车露出了一脸诡异的笑容,嘴角还张了张,我分明听到他在喃喃地说:“为什么不杀了我?”不知道是我产生了幻听,还是他这声低语确实传到了远在二十几米开外的我的耳中,好像就是贴着我耳朵说的一样。我甚至能感受到从他口中吐出的凉气哈进了我耳孔里,嗖嗖的凉!

我将车一口气开出老远,心里还是怦怦跳的厉害,抬起左手看看手表,已经是凌晨1点半多。我的手腕上被他抓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好像用铁箍箍了很长时间留下的印记一样。没想到这人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手劲居然异乎寻常的大。跟这个精神病纠缠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白枫怎么样了。

终于到了白枫楼下,我飞快地冲进楼道,按下电梯按钮。幸好是晚上,电梯就停在一楼,不用焦躁不安地等待。

她所居住的小区是S市十分稀少的小高层,白枫跟我讲过,她也不是本地人,父亲经商,生意做得挺大,虽然她干警察只有几个年头,却并不缺钱。

电梯里的楼层指示虽然跳得很快,可是我仍然觉得这几秒钟十分漫长。数字终于跳到了十三,电梯门只缓缓地开了一条缝,我就迫不及待窜了出去。

楼道里很黑,看不见任何东西。我轻轻拍了下手,声控照明灯刷的一声亮了。

就在这时,我看到一条黑影在步行楼梯的门口一晃就不见了,我吸了一口气,飞身追了过去。由于我常年和一些奇异的事情打交道,身体状况直接决定了我能否生还,所以我不但专门学习过一些诸如截拳道、跆拳道的功夫,还特意拜求名师,练习过脚上的速度。相对于制敌取胜的击杀术来说,脚上的功夫尤为重要,毕竟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保住性命才是根本。

可是当我飞身到了楼梯口时,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就见到楼道里的感光灯如同炒爆豆般一盏盏向下亮去。说是炒爆豆其实也不确切,应该说刷的一下,感应灯就亮到了底层!

这种速度,简直不是人类所能达到的。我自知就算坐电梯也追不上,除非我直接从十三楼跳下去,也就只好不管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是先去看看白枫再做打算。

白枫寓所的防盗门是那种带单边门把手的,如果没有锁上,在外边一扭就能打开。可是现在门把手已经被扭弯,而且和门板连接的地方破损严重,把手耷拉在一边,弯口很平滑,把手上也没有被硬物撬过的痕迹,好像是硬生生被人用手掰弯的,看得我胆战心惊!

我用力拍了几下门,门里毫无动静,我又喊了几声白枫的名字,里面照样没有半点回应。我只好又拨响了她的手机,还是那个声音:“对不起……”本来我看到防盗门没有开,以为她应该没有出什么事,可是现在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突然想到:这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既然能够硬生生将把手扭弯,保不准他会从别的地方进入屋内。

想到这里,我急忙跑到楼道旁边的窗户处,打开窗户向白枫所在的屋子看去,只见阳台中透出明晃晃的灯光。我冲着阳台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回应。

从这个窗户到阳台大约有五六米的距离,楼房外圈没有可以抓手的地方,要是想从这里爬过去,那简直比登天还难!除非我能像蜘蛛侠一样吐丝结网。

我不禁摇了摇头,无计可施。

正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叫声划破静谧的夜空,如同怪唳号哭,听得我头皮发麻。

我一听那声惨叫,不禁变了脸色,因为那叫声就是从白枫屋子的阳台里传出来的。

这声惨叫说明白枫遇到了极端的危险,已经不能再拖了。如果再晚哪怕几秒钟,后果可能都不堪设想,可是我又能用什么办法进去呢?

这时一股凉风迎面吹来,头顶上被什么东西轻轻拂了一下。我抬头一看,这时看清楚了,心里猛地觉醒:哎,我真是个笨蛋!

头顶上是一根约有小指头粗细的绳子,也不知道是谁拴上去的,可能是十四楼的住家用来晾晒衣物的。拴的时间不短了,绳子都褪了颜色,一头脱了扣,经风一吹,在空中荡来荡去。

我急忙伸手一拽,绳子已经腐朽,咔的一下就断了。

这也难不倒我,既然有了它的启示,我完全可以如法炮制。我立刻一边往十四楼跑一边往外拽自己的腰带。

敲碎一块玻璃,然后将腰带固定在窗户的铁棂上,我拽着腰带便爬了下来。还好,脚尖稍微比白枫家阳台高出一米多,位置正好。我使劲蹬着墙壁,以便身子能够更大幅度地左右摇荡,虽然五六米的距离有点远,可事情紧急,这个险值得冒。

我又将各路神仙的名字在心里念叨一遍,最后又加上一句:蜘蛛侠保佑。然后双脚在墙上狠狠一蹬,身子如同被弹弓射出的石丸一样,嗖的一声飞了过去。

身子越坠越低,想要完完整整地跳到阳台上,这难度太高,我连想也不敢想。在身子飞出的同时,我已经张开双臂,只要能用手抠住阳台底沿就是最大的胜利。

古人说得好: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阿基米德说过: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撬动地球。时下最流行的是:时刻准备着抓住机遇的秃尾巴。当然我抓住的不是机遇而是阳台坚硬的水泥沿。从这点可以看出,我那些苦学是没有白费的,自然现在也不用伤悲——其实如果失败了,也用不着伤悲,更加没有时间伤悲。我可以很自豪地对着阿基米德的遗像说:给我一个腰带,我可以抓住阳台,比你撬动地球这事牛多了。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我一纵身就上了阳台,用拳头使劲敲碎阳台上的玻璃,阳台上有一个大的玻璃推拉门,用以和房间隔开,不知道什么时候给锁上了。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从阳台上捡起一把躺椅,抡圆了猛地砸过去——砰,哗啦——玻璃应声而落。虽然这块雕花玻璃值不少钱,可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越往里走心里越害怕,虽然完好的玻璃显示没有什么东西进来过,可是现在遇到的这个东西是不能用常理来推断的。何况我打碎玻璃的声音不算小,如果白枫没有出事,她为什么没有任何动静?

客厅里桌椅板凳都翻倒在地,卧室里的床上也是杂乱不堪,白枫的警服周正地挂在衣架上,床上还放着一把切菜用的宽刀,还好,上面没有血迹。其他房间里也是一样的乱作一团!这说明白枫已经陷入了极端恐惧之中,可是她现在人在哪里?

洗手间!对,肯定在那里。一个人在恐惧的时候越是在宽敞的空间里越会感到害怕,而狭小的地方会给人一种安全感。

我快步走到洗手间门口,门是紧锁着的,我推了两下,一点动静也没有,这使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我大声喊了两声白枫的名字,里边一点反应也没有。

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将门撞开了。我向后退了两步,猛地一下撞到门上,砰,门终于开了!

满地的鲜血,满地的玻璃碎片,墙上的镜子已经全部碎裂到了地上,沾满了鲜血。

白枫缩在洗手间的一角,煞白的脸上尽是恐惧。她双手死死地抓住一块碎玻璃,两只手掌上割开了很长的口子,鲜血淋漓,洁白的睡衣已经被血染红了!

救人要紧,我急忙抱起白枫往外跑去。她身子冰凉,不知道是否已经断气,我来不及伸手去试试,更加不想去试。我知道,她之所以昏迷是因为失血过多加上心里高度恐惧,无论如何,先送到医院再说。

等我大喘着粗气将她抱到中心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由于事情紧急,医院立即展开了抢救。为了保险起见,抢救工作由院长李长龙亲自主持。其实这个手术也不是很特别,主要是输血和抢救,其他医生也完全能够胜任,可是李教授坚持要亲自上阵。看着他熬的通红的眼睛和紧张的脸色,我对这固执的老头又多了几分敬意,他确实是一个将病人的安危看得高于一切的医生,理应得到更多人的尊敬!

我瘫坐在抢救室门口走廊的长椅上,脑子里开始将今天晚上这一连串事情好好理一理:先是那具僵尸开始有了脑电波,然后就是白枫遇险,加上那跑得快得不能再快的不知所谓的“怪物”,被扭弯的门把手,恐惧得几乎自杀的白枫……这些事情如同放电影一样在我脑中循环往复地不停闪过。难道那具僵尸具有了一种仅仅依靠脑力就能幻化成形的特殊力量?而这幻化出来的“东西”不但能够自由活动,还能够伤人毁物?如果是这样,那我和白枫在案发现场见到的僵尸会不会也只是它的一个幻影?

可是,我从没有听说过幻影成真的事,虽然现实中有些人可以通过意念移动物体,人的灵魂也可以在特定的环境中被人们用肉眼看到,可是在前者中那股力量是看不到的,而后者却只是肉眼能够看到,触觉是无法感知的。然而这次却和这两种情况都不一样。再者,就算我和白枫冲撞了僵尸的“意念之灵”(用意念产生的可以被看到和感知的灵物。这是我自己给它杜撰的名字,为了表达上不至于显得太啰唆),那为什么它选择的目标不是我而是白枫?而这意念之灵又为什么会发生在这具僵尸身上?这和僵尸头上的脓包又有什么特殊的联系呢?

我越想越糊涂,现在只有弄清楚那具僵尸在我走后有没有其他变化才能再有其他判断。如果它可以移动身体,说明它确实具有实体攻击能力,这个事情可能要重新来看。但是我又有些吃不准,就算它能够自由移动,就一定能够证明不会产生所谓的意念之灵吗?我不敢肯定!难道白枫因为恐惧而看花了眼?但除了不寻常的东西之外,还有什么能够达到那种近乎不可思议的奔跑速度?

“去他妈的僵尸,去他妈的意念之灵。”我暗暗咒骂道。想这么多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是先去看看僵尸的情况再说。刚才因为白枫生命垂危,大家忙着抢救,我也没来得及向李教授询问僵尸的情况,现在只能去问蔡峰了。

正在我刚要起身的时候,蔡峰却走了过来,虽然有些疲倦,不过看来没有出什么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蔡峰不等我开口就问。

“一言难尽,我也被弄得稀里糊涂的,等空下来我再慢慢跟你说。这里没发生什么事吧?”我问。

“还好,死尸只是有脑电波,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刚才我和院长看他没有动静了,就在他头上的脓包里抽了一些液体出来观察,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那结果呢?”我心里一跳,也许从这里边可以发现一些情况。

“刚才院长忙着抢救白警官,我做了个片子(显微镜的涂抹片),发现有点特别,所以想让你跟我去看一下!”蔡峰脸上露出一股吃惊的表情,他对自己的发现一定感到很惊奇。

我亟待知道实际情况,于是急忙站起身,拉着蔡峰就要下楼。因为这里是门诊楼,和安放僵尸的小楼不在一起。

蔡峰一把拉住我:“实验室在这边!”我看了一眼抢救室门口亮着的指示灯,十分虔诚地祈求上天保佑白枫转危为安,随后三两步追上了蔡峰。

刚一走进实验室,我就被一股怪异的味道熏得脑袋发懵,真搞不懂医生怎么能够长久忍受这种气味的折磨。

摆放着大大小小玻璃器皿的实验台上放着三台显微镜,蔡峰指了指最左边的一台,示意我凑近去看。

我只好弯下腰,闭上一只眼睛往里边瞧。可是还没等我凑过去,鼻子里就又闻到一股强烈的腐臭气味,使我差点呕吐出来。

“这东西怎么这么臭?”我轻声嘟囔道。

蔡峰急忙伸手将离显微镜不远的一个小玻璃器皿拿到一边,盖上了盖子:“不好意思,是这东西发出的臭味,想不到你鼻子还挺灵!”

“不是我鼻子灵,是你都麻木了,真想不到你是怎么受得了的。”我瞥了一眼那玻璃器皿中黄黄黏黏的液体,终于明白了,“这是从墓穴里取出来的雨水吧?一定要小心,里边肯定有尸毒,那可比砒霜厉害多了。”我一边提醒他一边看着显微镜。

显微镜里是一片黄色的世界,黄蒙蒙的好像是一片一望无垠的黄土高原。我又使劲眯了一下眼睛,黄色中好像有着密密麻麻的底纹,呈点状分布,只不过那些小点太密,如果不使劲眯着眼睛根本瞧不出来。

我抬起头说:“把焦距调大点,看着多费劲!”

蔡峰笑笑,道:“这已经是最大倍数了。”然后又指着中间的一台显微镜说,“你再看看这个。”

我不明白这些密密麻麻的小点能说明什么,疑惑地向另外一台显微镜望去。里边还是密密麻麻的点,不过比刚才那个大了几倍,可以看清楚里边是像隔起的一个个小房间,房间里是许多流动的小黑点,我知道这是细胞在显微镜下面的样子。我们的人体就是这些“小房子”盖起来一座高楼大厦。我突然想如果将细胞放大到和房子一样大小,那么像人体这样的高楼大厦,得需要多少“农民工”不分白天黑夜地建造啊!

蔡峰拍拍我的肩膀:“异哥,你再看看这个!”说着又指了指最右边的显微镜。

我顺着他手指的显微镜向里边一看,顿时吓了一跳!视野里出现的只有一个“小房子”,什么“内墙”“外墙”“屋里的摆设”全部历历在目!我心里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头来看着蔡峰。

蔡峰向我点点头,说:“这是相同倍数的显微镜。三张片子一个是脓包里边抽出来的液体,一个是人体大脑组织的切片,另一个是人体普通内脏细胞。”

我急忙又去看第一台显微镜,并尽量把眼睛眯成一条小缝,这样虽然很难受,可是却能看清楚那些小黑点里面也是空心的。如果放大到和脑细胞一样视野的话,恐怕也是一样的结构。

我知道这一定意味着什么,但是吃不准,于是问蔡峰:“说说你的看法。”

“我们知道,地球上的植物和动物都是由细胞组成的,当然,细胞又可以分成更小的结构。但是我们一般人也就认知到细胞这一个层次,就好像我们认识宇宙一样,都知道宇宙中最小的单位是星体,无数的星体组成了浩瀚无际的宇宙。可是宇宙外边是什么,没有人知道。虽然科学家有着各种各样的猜测,可惜没有证据。我想就算再过上几个人类纪元,也不太可能搞明白。

“话又扯远了,人体细胞的细密和大小是因人体器官的功能而有着很大差别的,有的地方多有的地方少,而人体中细胞分布最紧密的地方就是大脑。道理很简单,因为大脑是人体的中枢,它对信息的处理直接决定了人体的各种行为,它的工作量也是最大的。

“可是我发现这脓包里的液体单位体积下含有远比人体大脑更多的细胞……”

我打断蔡峰的话,说:“也就是说,这液体远比人脑更发达,如果说它能够像大脑一样具有思考能力的话,远比我们的大脑更有智慧!”

蔡峰缓缓点点头,接着说:“可以这样认为。你知道,人体的一切行动都来源于大脑的指令,其实我们的身体拥有许多潜能,大脑更是了。科学上不是证明了人体的大脑开发还不到5%吗?许多细胞处于休眠状态。由于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我们身体上很多原有的能力被渐渐淡忘了,而控制这方面能力的细胞也渐渐进入了休眠状态。”

“比如人类的寿命。有记载远古先民的寿命很高,像黄帝、炎帝这些君主都能够活到好几百岁,圣经上也记载许多先圣都具有数百岁的高龄。正是因为人类大脑某个区域的休眠,才导致了人类寿命的降低?”我问道。

蔡峰挠挠头,笑着说:“对于这些事,我不太了解,如果按咱们刚才的推断来说,你的说法是成立的。”

我点点头,喃喃道:“如果推论成立的话,那仅凭意识就可以形成‘意念之灵’也就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了。”

“你说什么?什么是‘意念之灵’?”蔡峰一脸不解地看着我。

我朝他笑了笑,又问:“既然这个奇怪的脓包具有这么大的智慧,为什么前天我和白枫见到的僵尸好像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今天见到的却又灵活无比、极端聪明呢?”一想到他飞一般冲下楼的速度,我就感到后脊梁发麻。如果他没有选择逃跑,而是来攻击我的话,凭借这样的速度和能够扭弯把手的力量,我很可能一招也接不下来就一命呜呼了。

蔡峰又解释说:“你知道,大脑之所以起作用是因为能够通过各种神经细胞或者叫作神经线路的和我们身体的各个部位相连。我推测这个脓包因为是生长在颅骨以上头皮以下,没有直接和神经细胞相连,所以必须通过人体的大脑来间接发号施令,甚至只能够增加大脑某种功能的强度,而不能脱离大脑独自控制身体。这样就可以解释僵尸的行为。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断,事实是不是这个样子,还要经过解剖尸体大脑和进一步研究才能下结论。”

“也就是说,它只能控制大脑的某部分区域,不可能左右人体的所有行动?”我问。

蔡峰点头说:“理论上是这个样子。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为什么尸体只有到了午夜之后才有脑电波,而过了这个时间段就消失了。”他停了一下又皱皱眉头,“可是我想不明白的是,尸体已经干枯,脑子也应该萎缩坏死,这种控制是通过什么渠道实现的呢?如果它通过和尸体的某些神经细胞连接直接发号施令或者激活某个大脑区域,又怎么会在特定的时间段发挥作用?应该可以完全控制才对!”说着他摇摇头,“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尸体的大脑并没有完全坏死!”蔡峰看着我说。

我吓了一跳,虽然知道他这个推断只是一种假设,但想到死去三年多的人还能有意识,实在不是一件能让人高兴的事情。

最后蔡峰摇摇头,苦笑着说:“以我的脑子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真希望那具尸体能把头上的脓包借给我使使,这个问题在他看来说不定只是小儿科呢!”

我开玩笑说:“千万别想,说不定明天就扣你头上,专门控制你的邪恶神经,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被拉到菜市口,一刀了结。”玩笑归玩笑,我还是很郑重地提醒他:“一定要小心,咱们现在遇到的情况远比五年前恶猫行凶那件事危险得多,因为僵尸身上有很多可以传染的尸毒,一旦传染上后果不堪设想。”

正在我们说话的时候,李教授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了进来。我急忙问他:“白枫怎么样了?”

李教授说:“生命危险是没有了,不过现在还昏迷着,需要再观察一阵子。”

我嘘了一口气,忙活了大半夜终于将她从死神手里夺了回来。

李教授问:“到底怎么回事?报案了吗?警察怎么说?”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忘了一件事,应该给陆华打个电话。白枫发生了这种事情,于公于私都应该让他来处理。

于是我先让蔡峰将自己的发现跟李教授说说,等我打完电话再仔细跟他说我在白枫家的遭遇。

陆华给我留电话时说自己一般是24小时开机,果不其然,他的电话响了三下就接了起来:“喂,我是陆华!”

一听就是一个很有派的人,不过听他嗓音好像还有些沙哑,感冒还没有减轻。“我是异度侠,白枫出了点事……”

“什么?出什么事了?人现在怎么样?你们在哪儿?”陆华的声音中充满了震惊和慌乱,连声调都有些变了。

他给我的感觉一向是雷厉风行、处变不乱的,没想到居然会对白枫如此关心。不过略一思索我也就明白了,陆华三十多岁又是单身,就算是对白枫有点意思也无可厚非,毕竟漂亮的女人谁都喜欢,想明白这一点,我也就知道为什么陆华会派白枫做我的助手了。一方面出于信任,另外一方面恐怕也有点刻意安排的意思。如果这个案子能够查个水落石出,白枫就是全局的有功之臣,也就能顺理成章地得到升迁;如果查不出来,责任自然在我,和白枫也扯不上多大关系。不过陆华能够毫不怀疑地将白枫安排在我身边也说明他是一个很自信的男人。虽然我名声比他要大,不过在他心里,我恐怕还不是他的情场对手。

于是我赶忙说已经救过来了,并简单地将事情的原委跟他说了说。

他一直很耐心地听我说完,才郑重地说道:“谢谢你,异先生!我马上带人去现场勘察,看看能不能发现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然后赶到医院。”

我挂了电话,心里说:“你是应该谢谢我,要不是我,说不定你下半辈子就要打光棍了。”还没等我走回屋里,就听到李教授大声叫着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这说法我不同意,一点科学依据都没有。走,现在咱们就去解剖尸体,看看你说的对不对。”

我心里暗笑,让这倔老头相信蔡峰的推断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许只有解剖之后才能够让他哑口无言。可是我心底却希望这次蔡峰的判断是错误的。因为如果真如他所料,事情就太不同寻常了,这恐怕是我职业生涯里所遇到的最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了。

我见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实验室,也赶忙跟了过去,我要亲眼看看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