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被撕下的情感

第二天一早，何伟强因公受伤的事就在EST传开了。早晨打卡上班的夏如苏，还没走到工位，就将这件事听了个明白。

屁股还没坐热，夏如苏就又被华超叫进去了。

“华哥，你找我？”

“嗯，放轻松，坐，”华超抬头示意她坐下谈，“我本是想把穆封的执行工作给你负责的，但是……何伟强这不出了点意外需要养伤。穆封的新剧三天后就要开机了，我想让你暂时接替小强，这段时间做穆封的助理，跟他一起进组、照顾他，可以吗？”

这岂不是要朝夕相对？夏如苏还来不及惊愕，便直言不讳提出疑问：“穆封是男艺人，我是女的，这……合适吗？”

华超都一副惊呆了的模样，直接回答：“这有什么合不合适的，艺人跟助理不同性别的多了去了，再说了，你不是穆封最大的黑粉头子嘛，多合适！”

他连这都知道！夏如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早知道年少时她就不做这等蠢事了。

“三天后跟组去象山，没问题吧？”华超问得干脆。

“没问题。”夏如苏回答得也利落，把她自己都惊到了。

走出华超的办公室，夏如苏心里一直在想：出差一阵子也好，这样，就可以不用再见到阿速跟墨冉了，不用再尴尬了。

出发去象山前，夏如苏都没有再见到过穆封，倒不是他档期太满，而是他忙于在医院照顾小强。

一出差，便是数月不见，夏如苏难得抽出点下班时间，提着一大堆好吃的，跑进医院探望何伟强。

本来还奇怪着这两天没见到过穆封的人影，夏如苏火急火燎地冲进病房时，正与戴着鸭舌帽、口罩的穆封撞了个正着。

“呃，那个，”夏如苏用力提了提两大袋子，“接下来这段时间，请多多指教，祝，工作愉快。”

看着夏如苏卑躬屈膝点头的样子，穆封一时间有些不习惯：这还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咋咋呼呼的女孩儿吗！

“这么瘦的身板，倒还有点力气。”穆封一把抢夺下夏如苏手里的零食，放在了小强的床头柜上。

夏如苏的目光也随之投向病床上的何伟强，看着他那条被吊起的打着石膏的腿，还蛮心疼的。“小强——你还疼吗？”夏如苏跑到床边，像研究古董一样地凝视他。

“早就不疼了，”何伟强眯着眼问，“哎，你刚才跟穆封说的话，什么意思？”

明明自己是奔着成为金牌经纪人的目标去的，却要沦落到干助理的活儿，夏如苏噘着嘴，轻捶了何伟强一下：“都怪你不争气，他那部新戏《争霸》，华哥让我暂时替代你，当他助理。”

何伟强听了，看看夏如苏，又朝穆封看了两眼，似乎偷偷在心里面盘算着些什么。

“那个，我先走了，我要去接小澜，”穆封主动提出离开，“你给我赶紧好起来，夏如苏，明天晚上，不要迟到。”

两人用目光送走穆封之后，何伟强像变魔术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副黑框眼镜，稳准地戴到夏如苏的脸上。

夏如苏用手捅了捅眼镜，说：“咦？没镜片的？”

“借你的，记得戴着，显得有文化一些，等你出差回来后还我，名牌咧！”何伟强使劲揉了揉夏如苏的天灵盖。

任何莫名其妙的行为都是别有用意，何伟强只是想帮夏如苏减少一点不必要的麻烦，他时不时都有偷偷打量着夏如苏，不施粉黛虽然在人群之中不容易被一眼注意到，但明星卸了妆都不一定比她好看。

“苏！”何伟强在话别夏如苏时，忍不住叫住她。

“嗯？”

“都准备点防蚊液、小电扇什么的，这时候的影视基地条件艰苦呀。加油！”何伟强也没想到会搞出这么一场意外，竟要让这个丫头感受四十多度高温的跟组生活。

实际上，夏如苏心里跟明镜一样，她知道小强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可她却从未产生过不满情绪。

“哎呀，放心的啦，正好，我可以去学习一下剧组整个是如何运行的，这多好的机会啊！”夏如苏得意地朝何伟强挤眉弄眼，瞬间舒了他的心。

执意避而不见的，却总是纠缠不休。各种理由都用尽了，所有交谈都搪塞过去了，可池速却不放弃，一有时间就尝试与夏如苏联络。

【苏苏，我在你家楼下。】

刚收到这条微信，夏如苏就慌慌张张地拉开窗帘确认了一眼，心想：你是疯了吗，被我爸看到可怎么办！

【我想见你】

【我等你】

……

被堵到家门口，这下任何借口都用不上了，夏如苏只好妥协，让池速去小区隔壁的湖边公园等她。

难道上次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夏如苏的心里很是不安。

夏如苏轻轻打开房门，在确认家人都休息了后，蹑手蹑脚溜过客厅，跑了出去。

夜阑人静，搞得像做贼一样，夏如苏心里是不怎么痛快的，气喘吁吁跑到公园一眼就看到了池速。

“你干嘛啊，这么晚了！你很有空吗！”夏如苏上去就一顿指责。

池速一下就抓住她的手，眼中闪着澄澈的光：“为什么避开我？”

她一下子就紧张起来，脸颊发烫，结结巴巴说：“我……我上次……说得……不……不够清楚吗！请你好好对墨冉，她喜欢你。”夏如苏用力抽出自己的手。

“可是我喜欢的人是你，夏如苏！”池速从来没有这样勇敢过。

一片寂静，顷刻之后，夏如苏用哽咽的声音说：“所以呢！”

池速没有猜透夏如苏的意思，却在路灯的映衬下，清晰地瞧见她脸上两行泪印，刚想伸手替她抹去，就听到夏如苏继续说。

“所以我们三个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对吗！你对我说这些，你觉得我会怎么回应你？说【我也喜欢你】吗，对不起，我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还是说【我接受你的表白】，可我要怎么接受？我最好的闺蜜喜欢你，我要怎么接受？你要我怎么做？我不想让墨冉失望！”

看她无力地啜泣，池速终于明白，对于夏如苏来讲，友情至上，为了守护她所珍视的友情，她能牺牲掉一切，包括她自己。

“你为什么不能永远做我的好兄弟？你为什么不能尝试接受墨冉，跟她在一起？”

“好的。”池速脱口而出这两个字，不为别的，只想迅速抚平夏如苏心里的疼痛。

她用含泪的眼眸凝视着他，未曾想他会回转心意。

池速的一字一句都如同刓心蚀骨：“如果这样可以让你高兴，我答应你，做你永远的朋友，接受徐墨冉。我不再逼你了——”

此话一出，夏如苏的眼泪流得更汹涌了，她也不知道哪里难受，偏偏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阿速——”夏如苏抑制不住内心的寥落，那颗赤色的心脏仿佛秋叶般凋零，可这一声略带颤抖的呼唤，并没有扭转那个单薄的背影。

夏夜的一袭暖风，也没能化开他心中的霰。“嗯？”池速始终没有回头。

“对不起。”

看不见的尘土，在暖风中打着旋儿，沾染在人的身上，而留在人心上的，是介怀。

池速哂笑着自己，也许刚才那一瞬间，就不应该有所期待，到头来，等来的终是这一句抱歉。

‘这是你想要的，那么，我会从满是你的世界里退场，但，你没办法阻止我，爱你。’池速瘦削的身体融入无边的夜色里，让眼角的一丝泪迎风消散，用一抹微笑宽慰着自己。

再次缩回房间的夏如苏，这才留意到自己的房间那样的简单，简单到除了那满墙池速送给自己的柯然的海报，完全不像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一张白色的单人床，一个白色的衣橱，外加一个只陈设着一尊花瓶的白色长方形桌子，除了地上的蒲团，便再无任何点缀。

友情跟崇拜相继落幕，夏如苏终于亲手将墙上的海报一张张揭下，雪白的墙壁还是留下了斑驳的双面胶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