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父母爱情

回家的行程已经过半，童翊佳收拾着东西，这些天姥姥的身体看上去维持得很好，让童翊佳放心不少。接回来时已经跟薛城说好待半个月就回去，可是为什么有些不想动身呢？一想到今年的种种“犯太岁”，只能调整好心态，让自己随遇而安了。

童翊佳拿出一条墨绿色针织长裙穿上，破洞牛仔服批在肩上，把自己缩在沙发上，抱着一杯温温的茶，听厨房妈妈哼着高音的小调，准备为女儿做上一顿拿手饭菜的，听起来心情相当不错。“

当当当”的急促敲门声，打断了这短暂的温情时光，童翊佳起身去开门，穿过院子，拉开大门的那一刻，童翊佳脑海里也没想到敲门的是谁。眼前的人让童翊佳短暂的惊讶了一下，很快调整好，叫了一声：“爸”。童翊佳的爸爸似乎也没想到，表情浮现了惊讶之态，也赶紧调整了本来铁青的脸，由全阴转为半阴，压着呼之欲出的怒气，露出极不和谐的微笑，就像嘴角只是抽搐了一下：“你回来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屋里，还没等童翊佳说话，用围裙擦着手的妈妈就出现了，她的反应倒像童翊佳能料到的：“你回来干什么，没准备你饭”，说完扭头回厨房。童翊佳看着坐在凳子上的父亲，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父亲像是找到一个合理的发泄口，冲着母亲转身的方向大喊：“我不是回来吃饭的，我是来找你算账的”，发现那边没有给到任何回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开始踱来踱去，像是酝酿情绪：“你跟邻居又说我什么坏话了啊，都传到我耳朵里了，张嘴就会瞎扯”，

从小父母争吵的场景童翊佳见识太多回了，她似乎张嘴想说什么，想了想又算了。妈妈端着第一盘菜若无其事的从爸爸身边走过，仿佛当他是空气，连斜看一眼都没有，转身去做第二道菜，爸爸仿佛正燃烧的火焰，被人当头一盆冷水浇下，稍稍平复了心情，才注意起旁边的童翊佳，略带抱歉的赶紧问：“对了，你怎么回来了”

“我放假，然后就回来了”

“哦”

然后是两个人的沉默，厨房里传来乒铃乓啷的声音，像是锅碗瓢盆相互碰撞。

“你...现在怎么样？”父亲的脸由刚开始的铁青到潮红，转变为现在的暗灰。

“我...挺好的”

“那为什么会突然回来？”童翊佳惊讶于父亲的细心，不过从小到大也确实是父亲更细心些。

“就...放假啊就...回来了”童翊佳有些心虚，毕竟因为一些事情跟父亲起了生疏，不肯说实话。

童翊佳的妈妈正好端着第二盘菜过来，解下围裙，放好筷子，瞪着欲言又止的爸爸：“女儿刚回来，你想找事儿啊”言语平静中带着威胁。

看着马上要爆发的战争，童翊佳起身说：“吃饭吧”，妈妈把脸扭一边，不想再说话的样子。爸爸瞬间没了气势，一时神无主，眼睛在地面乱瞟，随即起身：“我走了”，随着“砰”的一声摔门声，这场战争是暂时终结了。

“来，吃饭”

童翊佳已经好几年没经历这种“战争”场面，再次重温也没觉得很久远，画面近的就像没中断过。

吃完饭后，童翊佳呆坐着，脑子里乱烘烘的，忽然想起一个电话号码，拨过去：“喂，是我”

“嗯”一个略显冷清的语调。

“我回家了”

“嗯？”

“他们今天又吵架了”

“哦，那不很正常吗？”

电话两头短暂的沉默后，“还有事么？我要去上课了”

“好”

和童翊佳通话的是她的弟弟童翊翔，正在外地读大学，两人的年龄相差了9岁。就是这要命的九岁，改变了童翊佳的成长走向，甚至说它改变了整个家庭的命运也不为过。

其实九岁之前，还有一个转折点，被童翊佳遗忘了，它或许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但童翊佳尚年纪尚小不能了解这其中暗藏的原因，但不管怎么说，童翊佳温馨的家在这一年被彻彻底底的改变了。

童翊佳的妈妈高中毕业后，分配到了当时的市重点企业－自力针织厂，长相美丽大方、不拘小节的性格，以及大笑时的爽朗劲儿很快吸引了厂里不少异性的目光，在一众青春靓丽的姑娘中显得格外耀眼，成为了众多男性青年心中当之无愧的“厂花”。追求者甚多的她却在众多优秀的青年中，一眼看上了外表干净、性格腼腆的童建奇，也就是童翊佳的爸爸。留着中分大波浪的他眼睛干净清澈，带着一些腼腆和羞涩，不像厂里其他青年那样浮躁和轻狂，也不会在她推着自行车路过时吹口哨大笑，年纪轻轻就当上医务室主任，说起话来也是文质彬彬。多年后，再跟童翊佳回忆起这段缘分，妈妈用了一个词：“年轻有为”她当时就是这么坚定认为的。

因为这不一样的感觉，使得童翊佳妈妈开始过多的关注起这个衬衫领子总是白白净净的男生。最初是童建奇的兄弟先喜欢这个耀眼的女人，在他身边不断提起，听得多了自己竟然也开始偷偷关注这个女人。好兄弟一次勇敢表白失败后，两人的感情也有了微妙的升华。情窦初开的年龄，莫名的情愫滋养在两人的心间，不需要裸露的表白，彼此也能嗅出空气中的青涩与暧昧的味道。厂外离得不远有棵巨大的杨树，相熟后两人经常在此嘘寒问暖。多年后，每次两人打架喊骂震天动地的时候，童翊佳都问母亲：“那你是怎么看上他的？”

“瞎了眼呗，还不是因为他学历高”

童建奇确实是厂子里学历最高的那个人，医科大毕业后被分配到了这个有着上千人的工厂，年纪轻轻成为了这个市重点工厂医务科的主任，掌管所有人的用药和医护。这种神气劲儿，是当时一同毕业被分配到各医院从基础医助做起的同学暗自羡慕的。童翊佳的爸爸终其一生为摆脱与父辈相同命运所做的努力，在最闪亮的那一刻，也预示着至暗示时刻到来时，他将与尊严进行无休无止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