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南京出差

三月的一个早上，钱贝贝在等着班车的时候出神地望着街对面的车流，心里有些烦闷。

她正在想着一会见到织田怎么跟他打招呼，跟他聊些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一会能见到织田，她的心中就充满了期待。织田温柔的笑容总是令人那样沉醉，每次看到都能让人忘记工作的烦恼。而他的一举一动都无比地优雅知性，时不时流露出的一点羞涩可爱更是让钱贝贝感到心潮澎湃。

真好啊，真好啊！钱贝贝每当想起织田，脑海里就只有着三个字：真好啊。

但是钱贝贝很清楚，自己这只是在把幻想寄托在织田身上。也许织田也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就像郭峰那样。

她觉得，自己其实比周芸想的聪明得多。她一方面不动声色地泡到了织田，另一方面又阻止了自己真的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有这样的理智，哪里轮得到别人担心呢？哼。

想到这里，班车来了。钱贝贝回过神来，上了车。

今天公司开会安排了出差的事项。现在，迈卡龙已经把制造好的设备安装在南京客户的工厂里了，只差现场调试和试运行，所以公司准备派遣钱贝贝、织田和武志刚去现场处理各种可能会出现的问题，直到客户满意为止。会议一结束，钱贝贝就赶紧把所有跟南京吉冷科技的项目相关的资料都整理了一下上传到网盘里，然后再次确认了这次出差需要准备的东西。她这也是头一次出差，希望能确保万无一失。

李部长在钱贝贝临走前最后叮嘱：“小钱，你到那边之后有什么不懂的就问老刘，一定要完全掌握各项情况之后再让老刘回来。”老刘是目前留在现场的一个工人，等钱贝贝他们过去交接之后，老刘就可以回BJ了。

钱贝贝、织田和武志刚离开公司，打车来到了机场，准备飞往南京。

“（日语）好期待啊，我还没去过南京呢！”钱贝贝带着点兴奋说道。

“（日语）嘛，毕竟中国太大了。”织田若有感慨地说。

“（日语）我去过。南京很美。”武志刚说道。

钱贝贝完全没想到武志刚居然能听懂，还能接上话。虽然他的发音很生硬，说得也很慢，但是作为初学者已经很厉害了。

“（日语）武桑进步很快啊。”织田也有些吃惊地说道。虽然之前他也看到武志刚在时不时地学日语，但是完全没想到武志刚居然进步这么快。

“（日语）这...都是...钱桑...教我的。”武志刚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磕磕绊绊憋出了一句回应。

“（日语）欸？怎么回事？钱桑是武桑的老师吗？”织田用一种打听八卦的语气问道。

“（日语）完全没有这回事，这都是他自己学的。”钱贝贝赶紧撇清关系。

“哎，织田刚刚问啥呢？”武志刚小声问钱贝贝。看来，他的水平还远远没有到能跟日本人正常交流的水平。

“他夸你呢，说你日语说得真好。”钱贝贝懒得翻译，就瞎说一句。

武志刚以为自己真的得到了织田的表扬，于是谦虚地说：“（日语）完全没有的事情。我还差的远呢。”这句倒是很流利，看来武志刚私底下没少练习。

织田听到武志刚完全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困惑了几秒钟，然后迅速明白了是钱贝贝在从中作梗。他忍不住用一种识破的眼神看着钱贝贝，然后微笑了起来。

钱贝贝飞快地吐了一下舌头，表示自己就是在捉弄武志刚。

武志刚完全没有察觉这两个人的小动作，他还沉浸在刚刚自己能跟日本人搭上话的得意之中。

等飞机降落在南京，已经是晚上了，三个人来到公司预定的宾馆，办理了入住，然后就睡下了。

第二天，三个人前往南京吉冷科技，与老刘见面后，吉冷科技的吉田大介总经理和藤井龙也制造部部长在会议室接待了他们。一番客套寒暄之后，几个人开始讨论这次的调试项目。

“（日语）这次的调试，还请吉冷方面多多关照。”织田说。

“（日语）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吉田总经理说，“我公司的藤井必将全力配合。”

坐在旁边的藤井扶了一下眼镜，点了点头。

“（日语）顺便一提，贵公司在提交给我公司的施工计划中说，4月中旬之前能完成所有调试，这方面没问题吧?”吉田问道。

“（日语）没问题，设备在我公司已经通过了测试，在这边只需要再配合南京本地的情况重新设定各项参数即可。”钱贝贝说。

“（日语）那好，就拜托了。我之后还有点事情，就不奉陪了。藤井，你陪着迈卡龙的各位去现场吧。”吉田说着，站了起来。

藤井和老刘带着三个人去了设备安装的车间现场，然后藤井就离开了。藤井似乎是一个相当沉默寡言的人，整个过程中除了回答几个人的问题，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三个人把随身带的电脑、资料放在车间内部的办公室里之后，老刘带着大家看了一下已经安装好的设备，作了各项介绍。武志刚在老刘说完之后还问了好几个问题，老刘解答完了之后说：“你们要是没别的事情，我就坐明早的高铁回去了。我已经3周没有休息了，天天守在这，按他们说的弄着弄那。”

钱贝贝一头雾水地问：“他们让你干什么了？”

“唉，这次吉冷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提出了很多要求，很多要求我感觉都是临时加的，合同的规格书里都没写。”

“那怎么行，设备要达到的水平肯定得以规格书为准啊。”

“这话我跟你们李部长都说了，她说如果比较容易改的话就现场改一下得了，所以我没日没夜地忙啊。”老刘带着点怨念说，“你们李部长说的容易，我弄起来可就难了。要我说，就不该惯着他们，一切都应该以合同为准。”

钱贝贝心里想，那当然，做生意嘛，不以合同为准还能怎么办。但是她又觉得，李部长可能有自己的考虑吧。想到这里，她说：“刘大哥，你先去休息一下，我们再自己看看设备。”

老刘点了点头，回办公室了。钱贝贝把老刘介绍的情况给织田说明了一下。织田有些吃惊地说：“（日语）居然会有这种事？不过既然李桑说按照客户要求做，那我们只能全力以赴了。”

织田和武志刚把设备试着运行了一下，设备运行得很顺畅。织田也松了一口气，看来后面的调试应该会比较轻松。

第二天，老刘告别了三个人，坐上高铁回BJ了。钱贝贝拿着带有中日双语的规格书，跟武志刚和织田一起确认设备的各项参数。

“（日语）第二次试运行，开始。”织田说。

“电源正常，气路正常，设备间通讯正常，系统无报错...可以开始了！”武志刚说。

钱贝贝把话翻译给织田。

“（日语）现在开始传送工件了哟。”织田说。

“机械臂开始取件，工作状态良好。切割机运行正常。传送带运行正常。数控机床激光光束开始照射。精加工作业开始...”

“喂，一切都正常的话就不用专门说了吧？又不是发射火箭。”钱贝贝吐槽了疯狂自言自语的武志刚。

“你看你不懂了吧？要有仪式感啊！这就是我们机械工程师的仪式感啊。”武志刚说。

钱贝贝说：“那可不可以请你小声一点，不然我得全都翻译给织田听。”

“哦，这倒是...”武志刚觉得钱贝贝说得有道理，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日语）你们刚刚说了什么？”织田盯着控制面板，随口问道。

“（日语）没什么，就是他自言自语太大声了，我让他声音小点。”钱贝贝一边欣赏着织田的侧颜，一边回答。

试运行结束，织田一溜小跑到了流水线的最后面，拿起加工好的零件端详着。钱贝贝和武志刚也跟着小跑过去了。

“（日语）钱桑，千分尺。”织田说道。

钱贝贝把千分尺递过去。织田现在超级认真，全身都散发着一种让人不忍打扰的气场，跟平时喜欢笑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不愧是他。钱贝贝心里想，这个男人从没让自己失望。而且，他认真起来的样子也好帅，跟平时的帅又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织田的大眼睛一丝不苟地盯着零件，棱角分明的下颌形成一个优美的弧度。他薄薄的双唇紧紧地抿着，好像呼吸都屏了起来。

“（日语）11.20，11.36...”织田一边测量，一边在纸上记录下了一连串数据。然后，他从工装的口袋里拿出一个计算器，把这些数据输入进去，得出一个结果。

“（日语）怎么样？”钱贝贝看织田半天没说话，小心翼翼地问道。

织田没有回答，拿起规格书看了一下吉冷科技的要求，思考了一下，然后在纸上又列出几个公式计算了一下，最后才说：“（日语）按照目前的情况，我有信心，最多再经过3次调试就能实现规格书上的要求。钱桑，武桑，我们一起加油吧！”

武志刚听钱贝贝翻译完，说：“最多3次？这小子是不是说大话呢？我感觉就算松原来了也得至少5次啊。”

“我反正相信他。”钱贝贝得意地看着织田，仿佛织田跟她是结婚很多年老夫老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