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押解赴京巧言变,三堂会审疾言守
- 器闻录
- 魏子岩
- 3701字
- 2019-04-05 22:15:12
司徒王雷派人请来远处的传令官,喊他传召。
“……尔等速来接旨。”传令官大喘了一口气平复心情后喊道。
众人皆跪,传令官展开圣旨念道:“诏曰,魏卿上书朕已知晓,将李进贤、王昊即日起押解赴京,念其分别为朝廷正三品及从三品官员,掌管一方百姓,其所涉一案应交由三法司审议,魏卿及随行人员应一同前往旁听参议,不得延误,钦此!”
“遵旨~”魏泽献行了大礼近前来接旨,相关人员纷纷行礼喏道,只有李进贤似乎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自己的奏章这么快就传来了回复,有些不符合常理,没想到却不是他的,但也轻轻喏了,倒是想看看这魏泽献耍了什么花招,大哥如日中天,他自然不惧。
按察使司徒王雷对魏泽献问道:“魏知府,不知当下如何安排?”
“皇上诏令,自是怠慢不得,容我盥洗梳理仪表,半个时辰后出发。”魏泽献朝天上拱了拱手说道。
“那我陪魏知府一同前行?毕竟我与李进贤同为陕西行省的一级官员,李进贤对不起朝廷百姓,我也有不当之罪,到时候当面请罪,更何况魏知府刚受完刑,路途甚远舟车劳顿,也能照顾上一二。”司徒王雷似是有些忏悔的问道,说话间还有意无意的朝李进贤瞥了几瞥。
魏泽献沉吟了片刻后拱手说道:“也好,那便劳烦司徒按察使了。”
“无妨无妨。”司徒王雷拱手言道。
“二位大人,这王昊……?”白崇向二人问道。
“你去处理吧,到时候我自会禀明圣上。”司徒王雷摆了摆手说道。
司徒王雷安排人装了李进贤入囚车,带领一队人马原地休息等候魏泽献回来,白崇差人喊了仵作过来殓尸清点,又吩咐了人打扫刑场,这刑场怕是没个个把月散不去腥臭,这菜市口日后也是足足有三月未有人烟,原本在这里撂摊的农夫纷纷散至了他处,有的入城,有的行走周围他县。
待得魏泽献换了衣装领了家仆两人归来时,原本搀扶他回去的魏云寅也不见了踪影,司徒王雷整顿了人员车马便招呼起魏泽献动身,行至亥时,见天色不早,一行人路边扎帐准备过夜,不得不说这锦衣卫就是不一样,分工有序、各司其职,能迅速整合周围所有可以利用的资源,没多大功夫篝火中便传出了肉香味,这一行人行走的是官道,自然不用担心吸引到豺狼虎豹或者一些占山为王的绿林好汉。
魏泽献草草吃罢宵夜后,向司徒王雷打了招呼就回帐休息,也是,今日之事又有几个人能心无旁骛的开怀畅饮,他身上的鞭伤已经结了痂,沾了草席就沉沉睡去。
正在和围在篝火旁的锦衣卫们闲谈的司徒王雷,撕了两条烤的油亮明晃的兔腿向众人打趣道:“我去给李进贤拿点吃食,避免那老小子中途饿死,到了阎王那告我黑状。”
“按察使大人还是好心啊~”锦衣卫门有人巴结道,其他人也“就是,就是”的附和着。
司徒王雷哈哈一笑不予置之,便朝关在囚车中的李进贤走去。
“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司徒王雷向李进贤讽刺道。
“念在你还有点孝心~到了顺天府,我自会禀明九千岁~再让你升上一级半级~”李进贤边吃边说道。
“你要把这陕西行省拱手让给于我?”司徒王雷一惊道。
“你呀~要是早点听我的话,现在已经是指挥使了~别看就差了半级,可这半级也不是你能够逾越的鸿沟呦~可怜我那儿子了~”李进贤似是发自肺腑的对王昊的死表示遗憾,但并没有过多的情感上的流露,其实李进贤并非是阉人,二十多年前,李进贤也玩了命似的造人,大补之物吃了不计其数,可就是那话儿不争气,妻妾们都没能给他生个一儿半女,有次盯上一家老百姓正准备过门的黄花闺女,抢来后发现已经是出过阁了,心里有些不爽,便将其一家屠戮至尽,李进贤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无恶不作无法无天的主,烧人家房子的时候,发现衣箱里藏了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心思一动,便让人收了当作自己的儿子养,起名曰为‘王昊’,王昊之前还奇怪,为什么自己不姓李,李进贤只是解释他母亲姓王,但他母亲生了怪病,生了他之后没多久就过世了,让其跟母亲姓实属寄托个念想,那时候可把王昊感动坏了,他哪知道,他压根就不是李进贤的种,李进贤当然不会让他跟自己姓,毕竟是个外人,但好歹也养了这么多年,你说没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那你不等于没说。”司徒王雷没好气的说道。
“喏~我这有一密信,你即刻差人送至九千岁那里,等到了顺天府,要是事儿成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现在三司六部缺口甚大,到时候调你回京还不是顺理成章~”李进贤掏出一封书信,用半新的火漆封着,上书‘呈九千岁’,显然是还没有来得及派人送出。
“我凭什么相信你?”司徒王雷问道。
“信不信由你,即便你不送,等到了顺天府我也无事~”李进贤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又接着说道:“到时候~可别后悔~”
司徒王雷一时犹豫,朝中的状况他不可能不知道,魏忠贤的能力他也不会怀疑,但魏泽献先前所奏之事他也略有耳闻,这也是他一开始没去法场的原因,一时之间竟有些无法定夺,哪边看起来都是必胜之举,不派人吧,自己不会昧了良心,等李进贤被定了罪,自己升迁也是早晚的事,只是自己现如今也已入不惑之年有余,不知道还能熬多久;派人吧,于情于理有些说不过去,对百姓也不好交待,但短期内就可回京任士,这个年纪再拼搏一下,即便升不到一品,但二品也是绰绰有余。司徒王雷思索再三,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便也草草睡去。
一路无话,转眼间过去了两月有余,魏泽献、司徒王雷一行人亦终于到了顺天府城外,看着这比西安府大了数倍气派无比的顺天府,魏泽献多年前的一幕幕回忆在眼前闪过,身上的冻疮将他拉回现实,提醒他还有任务要完成。这寒冬腊月赶路可不似平常,他本就有鞭伤,鞭伤还没好利索,又经风餐露宿染上了冻疮,发起病来,又痒又疼,还不能碰,碰了就钻心的疼。
魏泽献大老远的就望见城门外有一行官府中人迎接他们,便督促着车马上前迎去,近前了一看,来人却不是他所熟悉的三法司的人,随行人员也皆不认识,一时疑惑异常。
正欲开口发问之际,为首的喊道:“来人可是西安府知府魏泽献?”
“正是在下。”魏泽献答道。
“拿下!”为首的一挥手说道。
“这是为何?”魏泽献奇怪的问道。
“在下东厂千户墨丘,奉督主之命在此缉拿朝廷钦犯魏泽献。”墨丘朝天拱手说道。
不待魏泽献辩解,就被其随行的锦衣卫们打晕了过去,扔在囚车上押至东厂大狱。
墨丘下马来迎李进贤和司徒王雷,拱手说道:“二位大人舟车劳顿,督主已在泗水阁设宴为二位大人接风,请二位大人随我来。”说罢躬身让开身子请二人前行。
“还有俩家丁呢~你找个地儿埋咯吧~”李进贤朝后面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说道。
次日上午,东厂大堂。
魏泽献被锦衣卫叉着来到了大堂之中,只见上座两人,一人着内使馆帽,墨绿色斗牛服,上绣四爪金丝蟒龙,脚踏皂皮靴,腰系赤色绦环带,悬牙牌,缀牌穗,上书:司礼监掌印太监魏忠贤;另一人身材有些发福,上戴乌纱翼善冠,身着赤色四团龙圆领锦袍,腰系玉带銙,未悬牙牌,但此人魏泽献太过熟悉了,正是其命妇朱氏的父亲,福恭王朱常洵。左右还分坐五人,分别是一脸老态的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左右都御史和李进贤。
魏泽献心里腹诽,这是玩的哪一出,怎么福王也带人来了?这老大理寺卿自不用说,刑部尚书和左都御史也都是福王的人。
“好你个胆大包天的魏泽献~今日三堂会审,你可知罪呀?~”魏忠贤阴阳怪气的问道。
“小人何罪之有?望厂公提醒。”魏泽献答道。
“那我便告知于你~你纵子行凶谋害朝廷命官还不知罪嘛?~”魏忠贤又问道。
不待魏泽献回答,魏忠贤又道:“你纵子勾结江湖中人洗劫法场,害我大明官兵惨死,你不知罪嘛?~”
“我……”魏泽献刚吐露半个字又被魏忠贤打断,接着道:“你纵子习学妖术,残害黎明百姓为祸一方你可知罪呀!”
魏忠贤三连发问,一声比一声重,震的魏泽献云里雾里,‘这都哪出跟哪出啊,劫法场倒还说的过去,但妖术就有点让他匪夷所思了。’
“禀报厂公、福王。”魏泽献分别向二人行礼,接着又道:“小人从未纵子行凶,洗劫法场也并非小儿所为,当时小儿与我均被关在死刑牢里,并没有机会谋划此事,李大人可作人证。”说罢一指李进贤,接着又道:“至于习学妖术更是无稽之谈,小儿自小擅长书画,终日里闭门思学,府内同僚皆可一证,望厂公明鉴。”
“呱噪!来人呐~给我掌嘴!”魏忠贤说道。
霎时片刻,魏泽献的两瓣嘴唇被打的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既然你这么喜欢求证,李进贤~你带的证人呐?”魏忠贤抿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
“带人证!”李进贤朝门外喊道。
只见大门外来了俩风尘仆仆官差打扮的西北中年汉子,行过礼后便道:“众位大人,那日夜里,我与众同僚随陕西布政使司副指挥使王昊大人前往西安府驿馆赴约,王昊大人说魏知府的小儿子魏云辰约他在这里相见,防人之心不可无,王昊大人便让我等一同前往,可谁知等到了驿馆,连个鬼影都没有,刹那间驿馆院中狂风大起,刮得我们站都站不稳只好趴在地上,王大人喊着让魏云辰收了妖法,又不知道从哪里飘来那魏云辰的声音说让他去死。”
另一人补充道:“就是就是,大半夜的,可吓死我们了,最后还是魏知府的大儿子魏云寅救了我们。”
魏泽献听完瞪大了眼睛,想说话,但又疼的张不开嘴。
“魏泽献呀~知道罪过了嘛?这几条罪状,可无一不是死刑呐,尤其是那妖术,更是得凌迟处死~咱家心软~看在还是本家的份上,给你来个痛快的,来人呐~拖出去斩咯~”魏忠贤悠悠的说道。
“魏公公,你这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啊?这魏泽献好歹也是本王的女婿,你就这样杀了他,日后还让本王怎么做人?”久未言语的福王直勾勾的盯着下面的魏泽献头也不抬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