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妖又如何

“心愿？”

陆远看了眼一旁的石头，石头却是兀自看着熊熊的篝火，默然不语。

老者点头，“只要老夫力所能及，小友皆可说来。”

陆远思忖一番，忽而抬头，眸光坚定，“请老先生送我回家！”

“可。不知小友的家，在何处？”

“地球。”

“地球？”

陆远看向老者，郑重点头。

这个世界太恐怖，太危险了，陆远感觉这几天的经历，把他一辈子的胆气都用完了，假若再遇上什么意外，他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去。

所以，陆远要回家。

然而，老者摇头，一脸歉意，“恕老夫孤陋寡闻，不知这地球，又是何处？”

陆远叹息，他早该想到。

“如此，小友也可说个标志性的城镇名称，只要老夫知晓，定送小友回家。”老者一脸真诚。

活命之恩，此恩大于天。

老者自是竭尽全力想要回报两人。

谁知陆远却苦笑摇头，继而也陷入了沉默。

“回不了家，只能去那什么陵园试试了。”

陆远在心中打定主意，既然要在此世界活下去，即便没有黄金蛟的追杀，他也要寻个能活下去的倚仗。

于是，陆远再度开口，“老先生，能不能……”

他感觉有些唐突，说了半句，戛然而止。

“小友但说无妨。”老者依旧诚意满满。

陆远咬牙，“能不能，将您的吐纳之法，传授于我？”

要人功法的事情，陆远总感觉是乘人之危，有些狮子大开口了。

这跟石头教授大荒经给他不一样。

大荒经不值钱啊，是人都能学习到。

言及于此，连一旁的石头都看向了老者，似乎心中也有希冀。

但老者却又沉默了。

陆远有些不死心，“老先生，不用传授多么好的功法，一般的就行，比如人人都会的那种就可以了。”

“非是老夫不愿教授小友，而是老夫的功法，不适合小友。”老者的眸光中，并无半点虚与委蛇之意。

“不适合？”

连石头都咕哝了一句，显然他都有些不信。

吐纳之法，是最基本的功法，根本不需要修为加持，说不适合，有些推搪之意了。

老者却蓦然点头。

陆远叹息。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不管真假。

“小友莫要误会，老夫也是为你着想，老夫所修之功法虽属上乘，但并不适合人族修习。”老者如是说。

“哦。”陆远只是随口应了一声。

石头也是一声叹息，似乎他也觉得怪可惜。

其实，两人心中都惋惜，这种修为高深莫测的修士功法，定然强悍，若能修习到，也算是一桩大机缘。

但陆远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一抬头，却见石头只是张了张嘴，愣愣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眼中却有极度的惊骇之色。

陆远刹那间同样心头狂震。

两人几乎同时起身，立时“蹬蹬蹬”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远离老者，直至快靠近了黑暗边缘，才无奈止步。

若此刻是白天，两人定然要跑下山去了。

“小友莫怕。”老者温厚含笑，“老夫绝不会伤害两位小友分毫。”

尽管老者和颜悦色，但陆远和石头还是有些心中惶惶。

尤其是陆远，又见蜘蛛又遇大蛟，在心中，早已对妖怪大为忌惮了。

而眼前，这老者飞天遁地，都敢上击九天，与雷霆厮斗，定然比之那一般妖怪更为恐怖了。

“不过……”老者突然话锋一转，直直指向了石头，“他倒可以修习。”

“什么！”

陆远立时汗毛乍立，下意识又远离了石头。

三人围着篝火，成了三足鼎立。

石头一下愣住了，看着老者，瞪大了眼，怔怔的指了指自己，“我？”

老者含笑点头，看他的眼神，更为温和。

一切都被陆远看在眼中。

“连石头都是妖怪，这世界还有不是妖怪的人类吗？”陆远在心底呐喊。

“您是说，我是妖怪？”石头再次不敢相信的确认道。

老者还是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您莫要说笑了。”

石头讪笑一声，脸上的表情都出现了僵硬。

他哪里能接受的了自己是个妖怪的结论，在村中他还是铲妖除魔第一人呢。

“老夫不会看错，你身上，有妖族的气息。”

“我不信！我不信！村长只是说我身体有恙，可从未说过我是妖怪。”石头连连否认，情绪有些歇斯底里了。

陆远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这般看着。

他很想安慰石头几句，但却如鲠在喉。做妖怪挺好，这种话他也说不出来。

今晚，注定是个难堪的夜晚。

看石头如此模样，老者却神色凛然，“妖又如何？人有好坏善恶之分，妖亦如此，恶人比之妖又如何？你若有一颗为人之心，又何惧妖物之身？”

道理谁都懂，可石头还是愣在了当场，不知所措。

陆远倒是有些心中触动。

老者几句话，他很认可。

恶人作起恶来，莫说妖，恐怕连魔都要自惭形秽。

旋即，陆远又前走几步，拍了拍石头的肩膀，虽然不知该如何安慰，但还是说道：“不管别人会如何看待你，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说完，陆远又回到了篝火边，坐在了老者身旁。

老者看他的眼神，同样温厚起来，赞许的点了点头。

谁都没有丝毫的虚情假意。

“朋友？”石头兀自咕哝一句。

山巅的寒风，异常冰冷，大风一起，透彻身骨。

然而，陆远不冷，因为篝火熊熊，因为老者的几句话，让他终于能坦然面对这个世界。

回不回的去地球，已经不重要了。

“无论世界如何变更，总会有美丑，有善恶，重要的，是你自己想成为什么的人。若想好了，你便坚持着，总有天，你就会成为那样子的人。”

陆远手中拿着一根烧火棍，拨弄着篝火中的火炭，对着熊熊大火，如此说道。

老者含笑点头。

“成为什么样的人，成为什么样的人……”

石头重复着陆远的话。

许久，他终于长长嘘出了一口气，笑了。

陆远的话，他听进去了。

石头双手作揖，郑重的对陆远深深一拜，“有友如此，幸甚至哉。”

陆远依旧拨弄着火炭，火焰陡然更甚，他只是转头，朝石头一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