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道难行(二)
- 九州江山图
- 何妨荒唐
- 2074字
- 2019-05-05 20:42:07
寒榻病卧惊梦醒,绝人路里辟乾坤。
晨风挤过轻掩的窗扇,撩拨得衣袂翻飞。朝阳色暖,映得那娇小玲珑的面庞添了几分坚定与勇气。
对面的少年将唇角顺着清风的弧度勾起,如月的眼弯里载满了碎金,“扶风教从不论出身,只要你肯,定能有一番作为。圣主与癸殿主那边我去同他们商量,此二人甚少问及世事,想是不会疑心;章兄弟与那位小兄弟待你极好,你同他们交代就是了。”
慕容覆抱拳,“劳师兄挂心了。”
“无碍。”交天枢轻笑,“你去躺到石榻上吧,我来为你施针。这寒毒虽不致命,却也是不好受的。”
五根纤纤银针落下,入皮肉无觉,只见榻上人儿的柔滑肌肤上渗出层层细汗。
待汗珠铺满,那人便拾了针。
黑血如泉涌,他也不见止,只伸手用布子轻轻拭去。
直到不再有液体冒出,寒意顿消。
她略有些困倦,只微微将眼皮扯开一条缝,“多谢师兄!”
他勾起唇角,淡声道:“举手之劳罢了。”
见她合眸睡去,他便抬手将被子为她盖好,轻轻一叹,向练武场走去。
此时章勺还在队列的后方张牙舞爪,惹得不少小师兄偷笑。
交天枢轻笑一番,信步上前,以玉笛挡下他的臂,“章兄弟,不想你还真鼓弄上了。”
章勺挠挠头笑着,“我瞧他们这一抡一提地还真有意思。
对了,慕容兄弟怎么样了?”
“她无甚大碍,已经歇下了。还有件事,劳你告知她同屋的那位小兄弟。”
“什么事包在我身上!”
交天枢拉着他到了无人的林间,低声道:“慕容兄弟的身份有些特殊,不宜教外人知晓,故而改姓了‘容’,从今往后她便是‘容覆’了,你们可千万记住。”
章勺拍了拍胸脯,“那是自然!无论叫容覆还是慕容覆,都是我章勺的好兄弟。”
……
绝云堂清风殿内。
“天枢,此一去可有收获?”
殿中央立着一个紫罗赤纹袍的男子,乌发散于身后,天蚕金丝的绣纹在昏暗的光线中隐隐闪烁。
交天枢俯身环臂,“回师父,如师父所料,那章勺果真是一位宿主。”
“哦?你可有看出他是哪一位?”
“徒儿不敢断言,但以其特征来看,其体格精壮、力大无穷,又有遍体的神豹之纹,应是东七宿的‘箕’宿了。”
林长青轻哼一声,“什么不问世事,他不还是忍不住插手了。”
“或许……圣主只是看中了他的本事,想找个人继承他的衣钵罢了。”
“你……罢了罢了。好在我那日在若水之渊救你之时便早早隐了你的宿主特征,不然他可是要抢我的宝贝徒儿了。”
交天枢笑着环臂,“师父让徒儿重获自由,徒儿没齿不忘。”
“我也是看你这小青蛟生得美丽,不然怎会冒着天遣救你……”林长青摇了摇头,“不说这个了,章勺的那位小兄弟可有何异常?”
交天枢眸中闪烁了一阵,好在林长青是背着身,不然定要教他看出端倪,“……他只是个寻常孩子罢了,不过是心性略为要强了些。”
“嗯……你下去吧。”
“是。”
……
夜幕沉沉坠下,辰枫早就备好了饭食,就等着她醒来了。
交天枢走前与他交代过,说她在日落时分便会醒,教他好生看顾着,莫要着了风。
可是她到现在还没醒,他只好自己先裹了腹,一边吃着还一边感慨绝云堂大弟子原来也没那么神乎。
他显然是错怪交天枢了。
容覆嗅到他的饭香,只觉肚中空空、心头痒痒,可是她还没做好醒来的准备,便硬逼着自己不要去闻……着实辛苦。
终于,在馋虫的心头搔痒下,她忍不住了。
戏都没心思做,直道:“辰枫师兄,我饿了。”
辰枫见她醒来便乐上了天,也没心思琢磨那么多,忙跑去给她盛饭。
“一天没吃东西,肯定饿了吧?”说着他便拾掇拾掇,一勺饭直接递到她嘴边。
她虽是出身大户人家,可父母待她一向严厉,她又何曾受过这般待遇?
她心下一惊,微笑着便要接过碗勺:“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必如此。”
他不肯,“哎~虽说那位交师兄医术了得,但你毕竟是肉身凡胎,恢复还是需要一阵时日的。”
“师兄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真的没事了。”说罢便起身蹦跳了几下,“你看,我这不是好了么?”
辰枫嗤笑,“瞧你这欢脱的样子~没事便好,你先吃着,我再去添柴炭火。”
“师兄。”容覆接了碗叫住他,“你明日带我一同去练武吧!”
辰枫动了动眉头,“还是再歇息几日罢。”
他略有些担忧。
他们相处的日子虽不长,可她与先前那五个师弟的不同,他却真真切切看在眼里。
她有调皮的小性子,但更多的是她与年纪不符的沉重心思。看似和睦健谈,但她的心是封闭,让人总感觉与她之间隔了层什么。
“师兄不必担心我。”她默了默,“还有三年就是麒麟大会了,我想试一试。”
辰枫垂了眸,“……嗯。”
他添了些许炭火,趁空又同她讲了讲练武场上的事情。
末了回榻歇息,她却难以入眠。
琅桦曾教过她两年功夫,但由于她年岁尚小,习得便只是些基本功夫。
唯在出事的一月前,他才教了她些许玄力的入门心法,她却至今都没有参悟。
吟诗作赋属她长项,可对于习武,她着实没有把握。她非宇文周那种奇才,便只能尽力而为了。
这一夜漫长却也短暂……
漆黑的夜幕终于泛了些蓝,林木的身影逐渐显现出来。
晞光中恍惚生了灰白色的灵芝,缓缓地向上升着。细细瞧去,才知是屋檐下的人在生火做饭。
闻见窗外的响动,容覆才醒来。她有些惭愧,坚持了多年的早起之习,竟是教这几日的变故给淡化了。
她起身换上了癸级弟子的素袍,盘了个还算像样的“太极髻”,便出门去帮忙。
虽然辰枫说他喜爱这些琐事,但她毕竟不再是什么少帮主了,二人合居,仅教他一人打理杂务,她实在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