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心计·二

春月和秋月自小伺候姚嫣然，对她的性子了如指掌，低声说道：“去十里桃林赏花的世家闺秀和王孙公子自然不少…但二姑娘回京还不到半月，平日里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会认识谁是谁，既然不认识又怎么会突然回厢房换衣裳…”

闻言，姚嫣然的神色稍缓。

春月顺势说了下去：“姑娘不觉得二姑娘突然换了衣裳颇为蹊跷麽？”

提起姚玉然，姚嫣然的脑海中缓缓浮现出那张明媚的俏脸，陡然有些心浮气躁，脱口而出：“若不是因为那桩婚事，我也不会如此待她。”

“姑娘做得也没错，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忠勇侯府的老夫人寿辰，到时候老夫人定会领着姑娘去的。”

忠勇侯府的老夫人是圣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老侯爷曾是内阁首辅，深得天子信任。在朝野也极有威望。

而后忠勇侯连匡更是尚了天子的妹妹，荣嘉公主。

“春月，今日之事只你一人知晓…”

“姑娘放心，奴婢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姚嫣然轻笑着勾了勾红唇，走到春月身前将她扶起，顺势将一个翡翠镯子滑到她腕上，道：“我知道你弟弟最近病得厉害，起来吧，晚些你自己再去库里支十两银子出来。”

恩威并济，是姚嫣然常用的手段。

春月收了镯子站起身，忍不住疑惑道：“奴婢不懂，为何姑娘不想办法将那位公子迷晕，再将他抬进二姑娘厢房里…”

“她的厢房和四妹妹的厢房挨着，若是二姐姐这边有着什么风吹草动，四妹妹那边必定知晓，母亲又一向看不上三房，到时候三房再借机弄出点动静儿出来，得不偿失…”

继而，姚嫣然下巴微抬，又笑道：“她落入湖中，被陌生男子救起，湿了衣裳，那窈窕的身形就必定会看到…如此失了姚家的脸面，祖母定会大怒，到时候我再借此机会去求祖母做主让我替她嫁了…”

“可老夫人能应麽…”

姚嫣然眸中笑意更盛：“祖母一向最看重姚家的名声，只要威胁到姚家，不管是谁她都不会心软！”

“我也不想这般对她，可谁让她不在云州安生得当她的姚家姑娘，非得回燕京来和我抢。”

随后姚嫣然又嘱咐了春月多注意些如意院和正澜院的动静儿，若是有一丝风吹草地，都要第一时间禀报。

……

……

回到如意院，姚玉然先是泡了热水澡驱寒，又喝了碗姜汤，

可能是她落入冰冷的湖水后，又穿着湿湿的衣裳在风中站了良久的原因，到了深夜里竟发起了高烧，盖着被子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朦朦胧胧中，姚玉然似乎看到有抹人影在床榻前晃动，一只手轻抚她的额头试探温度，姚玉然原本以为是沉璧，皱着眉，轻咳了几声：“沉璧，倒杯水来…”

然而，床榻前的人影顿了顿，只见那抹身影走远再走回来，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拥着姚玉然的肩膀将她轻轻扶了起来。

动作缓慢温柔，好似姚玉然就是一块易碎的稀世真玉一般。

瓷杯递到唇边，杯中清水温度适中。

姚玉然眼睛，喝完了水，昏昏沉沉的竟又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是方才喂她水的并不是沉璧，他站在床榻旁前，瞧着她，神色温柔，深不见底的眼瞳中清晰的映出姚玉然的身影，他就那样的静静站立着，待了很久。

……

迷迷糊糊中，微凉的帕子敷到额头为她降温，姚玉然用力睁开了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沉璧秀气的容颜。

“姑娘您可算醒了，刚好连翘把药煎好了，姑娘快起来把药喝了吧！”沉璧和连翘将她轻扶起来，一碗散发着浓浓苦味的药端了过来。

望着黑乎乎的药汁，姚玉然皱起眉头：“药太烫了，先放放，我过会儿再喝！”

又黑又苦，她怎么喝得下去。

“方才大夫说了，姑娘得了风寒，这药啊是专治风寒，一喝就见效！”连翘眼神清澈的看着姚玉然，语气里也大有忽悠人的意味。

姚玉然眸光闪了闪，伸手去接药碗，浓浓药味钻入鼻中，姚玉然清冷的眸底闪过一丝犹豫。

“姑娘若是怕苦，奴婢准备了蜜饯。”

看了一眼沉璧准备好的蜜饯，姚玉然皱着眉头，仰着脖子，一口气将黑苦的药喝了个精光。

“昨日回来，青柳院到现在也没个动静儿？”

沉璧见姚玉然突然开口询问青柳院，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三姑娘回了院子后，大发雷霆，甚至摔了她一向最喜欢的茶盏，秋月也不知怎么，竟还被三姑娘用茶盏砸中了额头。”

沉璧皱了皱眉，又道：“后来，二姑娘将众人都遣了出去，只留下了春月说话。”

姚玉然淡淡地嗯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秋月和春月一起伺候姚嫣然，却性情大不一样，春月最得姚嫣然的欢心，对姚嫣然所有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上辈子在姚家，春月可给了姚玉然不少脸色看。

姚玉然略一思忖，目光深邃的看向沉璧：“沉璧，你去找一瓶上好的药，找个机会给秋月送过去，切记，不要让别人看见了。”

闻言，沉璧讶然地抬头：“姑娘…”

“我素来与三妹妹亲近，离京多年，如今连她的喜好也不知了，若是有秋月姑娘在旁提点一二，倒是极好的。”姚玉然的目光闪了闪，声音里透出几分冷意。

沉璧抿唇一笑，应了声是。

秋月是姚嫣然身边的大丫鬟，有她这个眼线，姚嫣然的一举一动还会不清楚麽。

……

……

姚玉然一连着病了几日未曾出门，在这期间，永宁侯府来请期，定在了三月十九。

连翘随口说着听来的消息：“大姑娘的婚期定在了十九那日，也没几天了，听说永宁侯府下的聘礼足足有三十六抬，大姑娘嫁得可真是风光…”

姚玉然微微一怔，没有作声，上辈子的姚若然是在四月初八那日出阁的，为何时期提前了！

沉璧轻瞥一眼连翘，低声道：“大姑娘是姚家的嫡长女，二夫人陪嫁的也不会少。”

“连翘，你该不会是想嫁人了吧。”姚玉然笑着打量了两眼连翘，语气中满是戏谑。

一向稳重的沉璧也情不自禁地弯起了唇角。

连翘被这一句话羞红了脸：“姑娘惯会打趣奴婢，时候不早了，姑娘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姚玉然病了几日，姚老夫人不放心，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姚玉然抿了抿唇：“想必祖母那里会很热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