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月光

BJ是个热闹非凡的城市，无数人涌向这里，为了自己心中的梦想艰苦奋斗。BJ的地位与其他城市是截然不同的，这里是中心，是焦点，代表高水平、大视野。形形色色的北漂人和曾经经历过北漂目前已经在BJ稳定下来的新北京人，生活在这个巨大的城市，每个人都有自己留在BJ的理由，每个人也有想要逃离BJ的冲动。

在北漂的人群中，静瑶他们算是幸福的，有像样的专业特长，有相对稳定的工作单位，更难得的是还有三五个可以常聊常聚的知心朋友。无论是物质层面，还是精神层面考虑，真的都可以算是不错的了。在毕业这几年之中，除了在BJ买房，困扰静瑶最大的问题就是“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啊”。且不说七大姑八大姨对她这个大龄剩女的盛情关怀，单她自己常常出现的孤单的感觉，就难以避开“要尽快嫁出去”这个重大的课题。虽然桐菲和小艾可以经常约了见面，但是平时闲下来的时候，总会有想找个人相互依靠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有些情景下会格外强烈。比如在下雨的晚上，夏天的雨常伴着电闪雷鸣，下起雨来静瑶一定要把所有的窗户都关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再独立的女生，也会在雷雨夜觉得有些不安，希望有个人来陪伴和保护自己。如果是秋天下起雨来，那就更明显了，淅淅沥沥的秋雨，加上冰凉的空气，如果再有一丝横扫落叶带来萧条的秋风，那简直就完美的刻画了什么叫“自古逢秋悲寂寥”，静瑶这种文艺女青年自然忍受不了这样的孤独与悲凉，会更加渴望陪伴。

再比如静瑶经常会加班到很晚，有时候到晚上十一二点才下班。繁忙的BJ，直到这个时间才稍稍有些安静，路上可以见到一些同样加班的人们匆忙的赶路回家，如果是夏天，也会看到有人在路边小店补个宵夜。静瑶从街头穿过，活动一下劳累一天的手腕、胳膊和颈椎，眼睛盯着电脑看的太久，已经感觉到有些视力模糊，睡意也已经慢慢袭来，整个人觉得疲惫不堪。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很想有个依靠。幻想着自己有个富豪男友，开着闪亮的敞篷车，突然出现在路边，下车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然后拥着她，将她送上座位，脱下西装盖在她身上，温柔的说：“你先眯一会”。想这些的时候，静瑶已经清晰得想出了车子的颜色、男友西装的颜色、她靠在座位上时头发凌乱的样子。当然，这个真的只是幻想，更真实的想法是，当她拖着疲惫的身体下班时，能有个人过来拉住她的手，拥着她的肩，两个人就这样走着回家，她可以闭上眼睛，完全信任的靠在这个人身上，就跟着他一起静静的走着，这个人有温暖的掌心，有正好适合靠着的身高，有干净好闻的阳光的味道。闭眼走路的时候，她可以偷偷睁开眼睛，看一眼深夜来接她的男友，他的背后有明明亮亮的白月光，她的心里有悄悄盛开的夜来香。

这些曾经的想象和渴望，静瑶并未对志明提起过。当真正有了心里的依靠，这些幻想就不再出现——志明便是她认为的依靠。

现在她和志明走在BJ的大街上，初春的空气依然有凉凉的感觉。静瑶抬头看看天空，采暖期已经结束，雾霾天也日渐好转，远处明亮的白月光高高的挂在上面。志明大大的手，一把抓住静瑶握着的拳头，她挣扎一下，他用力抓紧。静瑶不再挣扎，就这样被志明拖着慢慢的走着。

静瑶不挣扎，也不说话，默默的走着。志明抓着她的手，走的比她略微靠前一点点，他决定着他们走的方向。志明不理会静瑶的沉默，自顾自的说着话：“瑶瑶，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静瑶依然沉默，脚下的步伐，被牵着的手的状态，一点都没变。

“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在想这个小姑娘长得真好看，如果我们能在一起就好了。你那时候穿一个高跟鞋，站在橱窗那跟我比高的时候，我生怕你摔倒了，特别想扶着你。你带朋友们来见我，我知道你是让朋友们帮忙把关，我觉得找工作面试我都没有那么紧张，后来看得出来，你的朋友们还是比较认可我的，我心里特别高兴……”

志明就这么慢慢的说着，他每天发过来的短信，他们异地时聊过的长长的电话，吵架时他的不安，一起到南方出差时他们的计划等等等等。

静瑶就这么默默的听着，听见这些回忆，她也是十分感动的。缘分是个神奇的东西，虽然只有短短的半年多的时间，但是静瑶对他已经有了充分的信任和依赖感。志明回忆的这些细节，何尝不是她时刻回味的细节呢。慢慢听着，慢慢想着，被志明牵着的手逐渐放松下来，不再有那种随时想要抽开的僵硬。

志明感觉到静瑶的手上的变化，便换只手拉着她，靠近静瑶的这只手直接环在她的肩上。

两个人不再说话，志明没有解释因为初夏撒的两个慌，一个是侄女变侄子的谎，一个是刚才称送礼物的是材料供应商的谎。而静瑶，也因为这难得的白月光和两个人这一段时间难得的安静，没有问初夏的任何事情。

志明和静瑶默默走着的时候，董毅和小艾正在仓皇狼狈的赶地铁，为了不错过最后一班回家的车，小艾把围巾都跑散了，两个人踏进即将关闭的地铁门后，小艾伏在董毅怀里大口的喘着气，一边把自己的包扔给他，自己腾出手来整理凌乱的围巾和头发。董毅看小艾因为匆忙赶路，跑的粉红的脸，觉得分外可爱，低头在她脸颊轻轻一吻，小艾马上伸手拍他：“都是人”。

董毅小声说：“那没有人的时候可以亲吗？”

小艾再伸手打他胳膊一下说了句“讨厌不”。

董毅不再调皮，问小艾：“你刚才看到月亮了吗？今天空气真好，特别透亮，月亮真亮。”

小艾回答说：“刚顾着跑了，没注意，听你这么一说，今天的月亮好像确实挺漂亮的。”

听到小艾这么说，董毅突然觉得有些难过又有些心疼，这个可爱的姑娘，这个当年学校里的大美女，她明明可以过上更优雅的生活，可以静静的欣赏美丽的月光，现在却要跟着自己这么狼狈的赶地铁。想到这些，他暗暗的立个志，今后一定要好好混，让小艾过上富足的生活。接着，他打开手机，点开一首《白月光》，自己带上一只耳机，另一只塞到了小艾耳朵里。美妙流淌的音乐，让末班地铁也变得充满了柔情。

相对于小艾和董毅来说，桐菲和王正宇的生活，可以算得上小资了。他们是开车来的饭店，王正宇因为喝酒不能再开，车便由桐菲来开。

桐菲处事稳重，开车也十分稳当，一点都没有传说中女司机的慌乱。等灯的空，王正宇伸手拉住桐菲，桐菲转向他，两人相视一笑，无比自然。灯变了，车子开起来，王正宇放开桐菲的手，跟她聊天：“你觉得志明和静瑶会和好吗？”

桐菲想了一下说：“我觉得如果志明不把初夏解释清楚的话，静瑶应该不会完全原谅他。你听初夏的祝福语，这明显就是挑衅啊。”

对于桐菲的回答，王正宇表示认可：“其实我觉得志明这件事情做的确实不太对，无论如何，他骗人都不太好。”

桐菲扭头看了一下王正宇：“这么说，你没骗过我喽。”

“当然没有，我很坦然的。”志明回答。

桐菲听了一笑，带着狡黠、带着调皮。在外人面前，她一向是冷静的、沉稳的，但是在王正宇面前，她还是会流露小女孩的一面，而这个时候，王正宇也会脱去在外面的理智和“伪装”，变得格外轻松，格外真实。

车子开到桐菲楼下，她让王正宇打车回家，车先留在这里。王正宇赖着不想走：“我今天喝酒了。”

“对啊，所以没让你开车，车留着，你打车。”

“我喝酒了，你得照顾我。”

桐菲听他这么说，知道他在耍赖，故意不接话。

王正宇接着说：“你看，今天的月亮这么好，我想去你家的阳台看月亮。”

桐菲抬头看看，果然皓月如水，便说：“好吧，那看在月亮的份上，王先生请上楼。”

说完挽着王正宇的胳膊上楼去了。

志明和静瑶走了好久，静瑶说：“累了，打车吧。”除此之外，她没说一句话。

此时已近深夜，路上没什么人了，空车很多，志明伸手招来一辆出租车，两人坐在后座，志明报了静瑶家的地址。

车辆启动，志明把静瑶的头揽到自己肩上，静瑶没有反对，靠了上去。侧头的角度，可以从车窗看到外面的一些灯光，漂亮的白月光是看不到了，但是可以看到外面反射的一些光辉，静瑶静静的看一小会，然后闭上了眼睛，由着志明给司机指路。她知道，至少现在，她还是可以完全安心的由志明带着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