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矛盾

三个姑娘的元旦假期都很混乱。

小艾和董妈妈的相处一直穿插着小矛盾，董妈妈刚到城市，什么都不适应，她用不惯抽水马桶，不会用家里各种电器，洗衣服喜欢手洗，弄得卫生间到处都是水，这些小艾都能理解，小艾从小生活在县城，爸妈都是普通职员，家里也有很多在农村的亲戚，小艾喜欢农村的环境和气氛，以前上学的时候每年的暑假她都要回乡下亲戚家住几天，她喜欢农村绿树阴阴的环境，喜欢乡亲们的朴实，喜欢隔壁奶奶很大嗓门的喊着“我们的漂亮闺女又来了啊。”所以董妈妈不习惯用马桶，她时时提醒；不会用电器，她帮着开关调节；洗衣服弄地上的水，小艾默默地自己拖干净，还提醒董妈妈可以用洗衣机甩干。

矛盾爆发在元旦假期的第一天。

元旦天气不错，前一天的北风吹走了盘踞好几天的雾霾，首都迎来了久违的蓝天，董妈妈来了之后，小艾和董毅也一直没腾出时间来好好陪她逛一逛，难得放假遇上好天气，三人决定先去看天安门，中午在外面吃饭，下午去逛商场。本来一天都很顺利，中午吃饭的时候小艾还给董妈妈夹菜，董妈妈还让小艾多吃点，别总那么瘦，一切都很和谐，问题出在商场。

小艾在一家技术咨询公司工作，为他们专业中的各类单位提供技术支持，她经常需要见各种甲方，公司也对他们的着装风格比较在意，认为良好的形象是对客户的基本礼貌，加上小艾本身就是个美女，穿各种衣服都能穿出很好的效果，所以小艾平时的衣品比较高，对于衣服的档次要求也略微严格点。但她有自己的原则，她才来不多买衣服，买的都是精致且适合的，她的衣服都是性价比很高，可以穿很长时间，这样全年算下来，衣服上的投入也并不是太多。

在商场，小艾看上一件藏蓝色风衣，穿上正式得体，而且凸显气质，小艾很喜欢，这件衣服平时标价三千多，现在元旦打着只要一千一，按照小艾的想法，一千块钱买件风衣，依首都的消费水平，实在算不上贵，于是决定买下来。小艾让试好了号码，让服务员把衣服包起来，这个空档董毅去结了账，这是他们的习惯——逛街的时候董毅负责拎包、排队、结账，不过虽然董毅结账，但拿的是小艾的钱包。钱的问题上，小艾并不是很在意，她知道董毅是农村孩子，没有家底，两人在一起她并不都让董毅花钱，一般情况下，自己的衣服自己买，偶尔也帮董毅买，住到一起后，家里的物业费、水电费、供暖费董毅交，平时生活中柴米油盐的小艾买的多一些。除了小艾的衣服，他们又给董妈妈买了棉服和棉鞋，给董毅买了羽绒服和保暖衣，还给留在家里的董爸爸买了一件羽绒服。

小艾买到了喜欢的衣服，自然很高兴，路上一直跟董毅说自己半个月前也看到这个衣服了，那会不打折没舍得买，没想到打着的时候还有合适的码，真是非常的合适，董毅一路听她说话，两人都没注意到董妈妈一路都没吱声。

晚饭三人在商场里面的小店吃的，到家已经八点多了，小艾回到家就去洗澡，平时她洗澡很麻烦，趁着洗澡的时候敷面膜、护理头发，洗个澡要将近一个小时，今天逛了一天觉得累了，简单冲了一下就出来了。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看到董毅不在客厅，也不再卧室，董妈妈的房间虚掩着门，母子两人又在一处说话。小艾不理会他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继续擦头发，刚坐下就听到屋里传来董毅的声音：“不是我花的钱，人小艾自己的钱。”小艾一下子就明白了，未来婆婆嫌自己买的衣服贵了，而且还以为花了她儿子的钱。

小艾一时气不过，想推开门进去理论，想了想，忍了下去。压着火坐在沙发上，喊董毅出来。听到小艾说话，母子俩房间里的争执马上就没了声音。董毅出来后，董妈妈也跟着出来了，三人坐在沙发上，小艾不说话，气呼呼地看着董毅；董毅不知小艾听到了他们母子的对话，还问小艾怎么了；董妈妈看着小两口，欲言又止。僵持了几分钟，董妈妈的电话响了，是董爸爸打来的电话，她站起来走到自己屋里接电话。

看着董妈妈进了屋里，小艾压低声音对董毅说：“你妈妈什么意思啊，嫌我买衣服贵了，嫌我花你的钱了啊？”

董毅这才明白小艾刚才为什么不说话，他知道小艾听到他们的对话了，赶紧解释说：“我妈从农村来，看你买件衣服比他们几个月的花销还多了，觉得心疼，花谁的钱的事情，我已经跟她解释过了。”

董毅话还没说完，就听小卧室里传来了董妈妈的声音，“哎呀，小毅找的这个媳妇儿真是不会过日子啊，买个褂子顶咱们家三个月的菜钱，你儿子还乐呵乐呵的去付钱，他这是娶了个娇小姐啊。”

小艾的脸色马上就变了，董毅也觉得他妈妈说得过了，一边手忙脚乱的安慰小艾，一边冲着里面明知故问地喊：“妈，谁的电话啊？”想提醒董妈妈换个话题。董妈妈不明就里，说了声“你爸”，继续跟老爷子讲她在京城的生活感受，期间自然少不了对“小两口不会过日子”的说辞。

小艾压不住自己的情绪和声音了，跟董毅嚷嚷起来：“我给自己买件衣服怎么了，我又不花她的钱，我还给她买了呢。买件衣服我就是个娇小姐了啊？”

董毅知道小艾真的生气了，伸手想抱住她，小艾推开董毅的手，接着说：“你妈妈来住的这段时间我能帮着做的家务都帮着做，每次买菜的时候都问她喜欢吃什么，我觉得我做的已经可以了。每天看你们母子俩说说笑笑，我像个外人，我也没跟她争吵啊。为什么我自己买件衣服她就看不惯了呢？”

董妈妈听到了两人的争吵，挂了电话，走了出来，看到董毅焦急窘迫的样子，还觉得自己儿子受了委屈，冲着他说：“小毅，你这是什么样子，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跟媳妇儿低声下气的，这是什么规矩。”

小艾一听，干脆推开董毅，跑到自己的卧室，把门反锁起来。董毅追过去，被拒在门外，想要说好话求求小艾开门，又看到自己母亲站在旁边盯着自己，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在门外轻轻敲门，也不说话。

小艾回到屋里就给靖瑶打电话，不等靖瑶吱声，就长篇大论地把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本想着和靖瑶一起聊聊，排遣一下情绪，谁知道靖瑶只轻轻回复了一句：“我跟志明也吵架了。”

“那你现在自己在家呢，还是正在跟志明吵呢？”小艾问。

“下午吵的，现在我自己在家。”靖瑶回答说。

“那你等我，我现在去找你。”小艾说完就甩了手机，开始换衣服。打开卧室门，看到站在门口的董毅，又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董妈妈，小艾一句话都没说，直接穿上外套，换鞋出门了。董毅想追出去，又怕董妈妈觉得他“又受了委屈”，只打开门看着要下楼的小艾问了句“去哪里啊？”小艾没理他，自己转身下了楼。

关上门，董妈妈还唠唠叨叨的说：“看看，就是个娇小姐，还没怎么就要离家出走啊。”董毅无奈地看看她，拿起手机进了卧室，他给靖瑶打了电话，得知小艾去她那，便放下心来，让靖瑶好好劝劝。

半小时后，小艾到了靖瑶家，一进门先不说自己的事情，问靖瑶怎么回事，为什么跟志明吵架。

“元旦前志明刚回来的时候，提出说让我元旦去他家，见见他父母吧，我觉得提的很突然，我还没做好见家长的准备，就没同意，他估计当时就不太高兴。后来今天我们出去逛街，说起之前他送我的吊坠，他就想带我再去选个链子，配成一套，我觉得本来那个礼物就很贵重了，现在又让他破费，实在不妥，也就没同意。志明看我不愿意去他家，又不愿意收他的礼物，觉得我根本没想跟他好好交往，有点不高兴。”靖瑶说这些的时候，脑海里还有当时吵架的情形。

志明听到她不想去看项链的时候，闷闷不乐的松了她的手，自己走在前面，靖瑶追上去解释说，不是不想收他的礼物，也不是不想戴他送的吊坠，就是觉得之前已经很破费了，不想花他那么多钱。志明站在离她大概几尺远的地面，面对她站住，没有了以前的阳光笑容，只剩下一张阴阴的脸。靖瑶不知道为什么她都仔细解释了，志明还是在生气，自己也觉得很委屈，两人不欢而散，相识以来，志明头一次没有送靖瑶回家。

小艾听完靖瑶讲的经过，叹一口气，摇摇头说：“各家有各家的愁啊，要不我们把桐菲叫过来吧，咱俩这个情绪，肯定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越说越生气。”靖瑶于是给桐菲打电话，简要的说了一下她和小艾的事情，让桐菲有空的话过来一起说话吧。桐菲说马上就过去。

靖瑶打开门的时候，看到了一脸苦笑的桐菲，桐菲晃晃手里的红酒，对她俩说“好巧啊，姐妹们，我跟王正宇也吵架了。”

小艾一听，凑了过来，一手揽着靖瑶肩膀，一手挽住桐菲的胳膊，把她俩拉到屋里坐下，一边找红酒启瓶器，一边说：“真是好姐妹啊，吵架都要一起。菲，你还带来了红酒，真是好适合，那我们就喝起来吧，瑶瑶拿酒杯去。”

靖瑶去厨房拿来三只高脚杯，小艾给每个杯子倒了半杯酒。桐菲坐在沙发上，小艾靠着她半躺在沙发上，靖瑶拿个垫子坐在地上，靠在沙发扶手上，三人举起杯子碰一下，没人啜一小口，桐菲开始说她和王正宇吵架的原因。

“我们交往得有两三年了吧，我已经认定他是结婚的对象了，他也觉得我很适合他，平时我们都相处的挺好的。我也不小了，觉得两人都认定了，就可以商量结婚的事情了，可是每次跟他提结婚，他要不推三阻四的不跟我讨论，要不直接说全听我的，不用问他。好吧，他不管，那我就提出什么时候两家家长见个面，让家长们商量，我们就不操心了，他也说不着急。好吧，那我再退其次，提出说元旦的时候我去他家国家，或者他跟我回家过节吧，他又说咱们两个人多自由，想干嘛干嘛，回家的话，总有一方会比较拘谨，又不同意我的提议。说得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爱我了。所以我们就吵架了。”

小艾听完，就哈哈大笑起来，举着酒杯的手指着靖瑶说：“你们两个啊，志明让你跟他回家，你不回你们吵架；王正宇不跟你回家，你非让他回，你们也吵架。我呢，我不用回家，家里人来了，我们也吵。来来，我们再碰一个吧，为大家郁闷的元旦假期。”

三人边聊边喝，说起以前学校的快乐生活，说起工作后的种种事情，又说到以后婚姻中可能面临的问题。一瓶酒下去半瓶的时候，三人的话题开始转到各自的男朋友身上，小艾说：“细想一下，董毅对我真是挺好的，今天的事情是她妈妈的问题，也不是他的问题，我看着他也挺着急的，也许我不应该贸然的出来。”

靖瑶说：“我可能也有点太谨慎了，收个礼物怎么了，我可以再回送他一个啊，干嘛那么生气啊。”

桐菲说：“我应该仔细问问正宇不着急结婚的原因，不应该直接怀疑他不爱我，可能他听我这么说也觉得难受吧。”

小艾听完，又大笑起来，“咱们三个真是怂啊，怎么这么通情达理呢，不等着男人来哄，倒找起自己的原因了。”

靖瑶跟着说：“还不是你先反省自己，我们才跟着反省的。”

桐菲说：“其实咱们都是想好好跟那个人走下去的，吵架肯定也不是一个人的原因，我们这么做不是怂，是有智慧，好吧。”

三人当下商量，桐菲给志明打电话，小艾给王正宇打电话，靖瑶给董毅打电话，告诉三位男士姑娘们的想法，然后让他们第二天各自来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