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初见李彦

在我的软磨硬泡下总算是知道是哪家公子入了二姐姐心里？原来是周府隔壁新搬来的一户人家，那户人家姓李，是书香门第。便是在门前惊鸿一眼，我二姐姐便痴迷于那李公子。

我只是觉得一见钟情很是有趣，像是戏本子里的故事似的，从来不过是听说，也不曾见着。

周嘉芸轻声一叹，“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你不懂。”

她轻声的唱道，“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荼蘼外烟丝醉软，那牡丹虽好它春归怎占的先？闲凝眄，兀生生燕语明如剪，听呖呖莺声溜的圆。”

我不知道二姐姐唱的是什么，我只知道二姐姐痴迷的样子美极了。那轻轻软软的调子从她嘴里唱出来，温柔了这夜色......

…..

次日，二姐姐让人拿来的那本字帖是父亲临摹的颜真卿的《祭侄文稿》，所谓字如其人，颜真卿出生忠烈之家，为人大气凛然，行书飞扬，笔力遒劲。父亲的这幅字，由我看来，却是十分粗劣，也许是比起气节，相差的太远。效的是圆润强健的笔法，却效不出那份风流潇洒自如。

我心中暗暗点评一番，我也不知道自己如何识得颜真卿，又如何对书法有这样多的研究。

我总觉得我一定忘记了从前许多重要的事情，可我实在想不起来。

我看了一会，让小萝将这幅字帖送还回去。

小萝正出门，周嘉芸正巧来了。她笑了道，“我还以为你是来了兴致练字呢？”

我答道，“父亲的字不适合我。”

周嘉芸道，“也是，女儿家多习的是卫夫人的簪花小楷，清秀灵动。我记得曾有人说卫夫人的字如插花舞女，低昂芙蓉，又如美女登台，仙娥弄影，又若红莲映水，碧沼浮霞。”

我不知为何，在我的脑海里却浮现出锦屏后悬挂着的《笔阵图》的真迹，一行行的字宛若一位位美丽动人的女子，在莲花台上舞蹈。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丝帘轻轻随风而动，那些美人随着丝竹声而舞，宛若一场幻境，可这幻境又太真实了，像我亲眼见过似的。

水风潋滟，池中的荷花清香传来，兰芷芬芳，白莲幽静，在锦绣云桌前，我执笔似乎书写着什么。似乎是想起那句，她是梦中传彩笔，欲书花叶寄朝云。

“小妹！”周嘉芸唤了我一声，我连忙抬起头来，我又走神了。似乎又梦见了奇奇怪怪的事情。

“二姐姐。”

二姐姐捧着一匣子点心，道，“春燕做的梅花糕，我特意拿来给你尝尝。”

我看了一眼花糕，道，“这还是长溪园子里的梅花，我瞧着她采摘，烘干了，留下来的。”

周嘉芸夸赞道，“春燕最是体贴人的，家里的丫鬟，数她最好了。”

我拿来一块糕点，原本长溪的梅花最是香意袭人，可这块花糕却一点儿梅花的香味也没有，起初不曾多想，只是尝了尝，味道的确是好，甜甜腻腻很是可口。

二姐姐最近迷上了秋千，张罗着让丫鬟给她在我院子里的梅花树那儿扎一个秋千。

可我却是知道她是什么心思，我爬到梅花树，却叫我发现一件不得了的事儿。

“你快下来！”二姐姐脸一红，朝我道。

我笑嘻嘻的回头看她，“秋千有什么意思，不如爬树有趣！”

“你瞧你，什么规矩也没有。你们都下去吧！”二姐姐赶忙让丫鬟们都下去了。

我伸手拉她，她小心的爬到树上来。我和她坐在树杈上，她脸一红，不知所措的看着我。

我的腿吊在空中，裙摆随风飘动，小声嘀咕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道理反过来也是如此。”

周嘉芸连忙去捂住我的嘴，“胡说八道！”

我追问道，“难道二姐姐只准备这样看一看？”

她含羞带嗔道，“也就你玲珑七窍心，居然给你识破了。”

二姐姐眨着眼睛，问我道，“他好看吗？”

“没看清。”我摇摇头。

正说这话，见那公子正朝这边来。周嘉芸急了，“他过来了，我们下去吧。”

我轻声道，“没事，他背对着我们下棋，瞧不见我们。”

只见那公子于一棵大树下坐下，他身着一件深青色的长衫，因背对着我们，便可瞧见他衣衫上绣有大朵云纹。他似乎不喜金玉之物，腰间也只系着丝绦，坠着一个蘅芜香囊儿。只是简简单单的用一根墨色簪子将发束起，这般素净模样倒让我想起水岸边的杨柳，便是如此儒雅风流。

一朵梅花随风卷落，落在黑白相间的棋盘上，李彦之伸手将它拂落。

他不紧不慢的取出几个青玉色的杯子，而此时石桌边的水已经烧的滚烫。

以沸水泡茶，茶叶在青玉杯中绽放开来，茶香袭人，钻进我的每一个毛孔里。我实在是忍受不了，真想尝一尝这样的好茶。

我伸手摘了几朵梅花，并将它丢下去，随风一扬，纷纷扬扬的洒落在茶杯里。

那人才不紧不慢的抬起头。

我竟不知那男子长得是这样的好看，尤其是一双眼眸，光彩明亮，像是一池潋滟柔和的春水。他的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笑意浅浅，看着树上的我们。

这样的俊朗，像是冬日初落的白雪，像是春日盛放的百花。是山涧的清泉，是黎明朦胧的薄雾。

如此温和的笑意倒是让人难以抵挡。我原本是有些生气，他本瞧见了我们，却装腔作势的，可一下子气已经消了。

周嘉芸的脸红的像桃子一般，在树上不知如何是好。

我看着桌上的茶具道，“你明明瞧见了我们，却装腔作势的。”

“明明要请我们喝茶，却又故作姿态。倒是要看我们出糗不成？”

李彦连忙摇头，告罪道，“姑娘可否赏脸？”

他兴许也是觉得两个小姑娘有趣，所以看破不说破罢了。

我看了一眼二姐姐，既然二姐姐喜欢他，自然得赏脸了。

我从墙头翻下去，一气呵成，动作利落。但二姐姐却没这么容易了，于是在我们两人的帮忙下，二姐姐终于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