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驾崩后第二日亥时三刻,三皇子准时起兵。一时间京都杀声阵阵,火光四起。
平民百姓关门闭户,黑暗中无数双惊魂未定的眼巴巴等着天明。
鸡鸣三声,天始大亮。
空气中弥散着呛鼻的血腥味儿,街道上有士兵捡拾尸体、武器。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那三皇子攻进宫中,杀了太子。转头又被一不知哪儿冒出来的人射杀。
国不可一日无君,剩下的唯一一个皇脉就是二皇子了。二皇子身在地牢,等众将士迎他出来之后,他看着污浊的空气,地上横流的鲜血茫然无措。
想起那钦天监的预言,不由地喃喃自语,“天鼓鸣,主兵兆!”
怪他吗?可他什么都没有做啊!
殊不知,这预言并非指他!
陈玄坐在紫藤林里,斟了一杯酒,洒在地上,“父亲,儿子替你报仇了!想我陈家为大乾朝费劲心力,保护皇家安危。没有二心却要被降罪,哪来的道理?世代祖训,到儿子这里,已经改写了......”
独自饮了几杯酒,陈玄提笔书信一封。一直载着重大使命的黑鹰飞往大乾朝皇庭。
朝廷内外皆拱卫二皇子上位。可二皇子手中的那封信犹如烫手山芋一般。
陈玄!是他,那个风流少年,那个眉眼如画,浑身散发不羁气势的人。上次没有发现,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纵情声色之人了,浑身散发一种动天动地不动声色的凛然之气!如今,天下尽在他的掌中,自己就要成为他的傀儡了吗?
如果是别人,他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可那是陈玄,那天人一般的存在。
紧紧攥着那张信纸,二皇子迈着沉重的脚步在众人簇拥下来到祠堂。
这里供奉这列祖列宗,包括刚刚驾崩的先皇,可与他们的感情早就断了。二皇子循礼叩首,依照先例,冠冕接权棒!
先皇骨身未化,朝堂上恭贺参拜新皇登基。
多么讽刺呵?
新皇俯瞰群臣,不发一言,实际上他作为一个傀儡皇帝确实不用做什么。一切早已既定。只是重新走一番程序罢了。陈府沉冤得雪,护国公府恢复荣耀。陈璟封世袭一等公,陈家军的人主掌工兵礼户等部,驻扎在京都的赫国军队在起事当晚与三皇子的兵力对抗,几无幸存。反倒是那陈家军,坐享渔翁之利。
太医院里,邺芳跟许由都埋身在典经阁里。
典经阁里那个年轻俊美的管事说,这里只对他二人开放。至于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邺芳客气地问道。
“我叫落英!是这里的护卫。”
“你为什么叫落英?”许由听见,上前一步问道。
“这位是许公子吧?”落英昂着下巴说道。
“废话,你刚不看见我鱼符了吗?”许由脸上有些不悦。他对这个叫落英的家伙可没什么好感。
“给你介绍一下啊,这位是我兄弟,叫唐玉”
“唐玉?”落英嘴里轻念。
不知道为什么,这名字经他嘴里念出来竟如谱了曲调,悠扬婉转。
化名为唐玉的邺芳多看了落英两眼。
许由不喜,往前几步,插在两人中间,“磨蹭什么啊?我给你找的那本书你可得抽功夫腾出来!”
又是大篆文!
落英朝里面一间内室指了指,“那有休息室,唐公子可到那里看书!”
典经阁乃皇宫私藏重地,不允有烛火。但隔着厚重石墙的里间却又一间舒适的内室。内室简约大气,上有联通外面的通风口,下有排水畅通的地道。建在山石之中,冬暖夏凉。
许由自从大牢里出来,他祖父看他就不那么紧了。经历过一次生死,祖父很是珍爱他。但也更加焦急许由婚事,直把那门当户对的京城贵胄家商量个遍。正犹豫不决之时,接到了皇上赐婚。
“什么?御使大夫家的小姐?不行!谁不知那御使大夫得罪了护国公府,祖父,我今朝娶了那小姐,明日咱们壹善堂就得跟着一起获罪!”许由在许府上气得上蹿下跳。
“不行也得行!这旨意都下了。明儿你还得跟老夫一起去宫里谢旨呢!”
“祖父哇,你就不为我想想,你也多少考虑下咱们许家的未来啊!”
“这你放心,我听说那小姐打小跟玄七公子亲厚,护国公府是要拿御使大夫开刀。但如此安排,必然是想救那小姐一命。咱们壹善堂可以说是卖了皇家一个人情!”
“什么乱起八遭的,我不管,我有喜欢的人了。才不娶别人”许由甩了袖子走人。
许老头儿巴巴儿跟在后边,“我的祖宗呦,家里就你一个独苗儿了。你让我上哪儿找人替你成婚去。这可是圣旨啊!”
许由心情糟糕得很,“我自己想办法!”
不由再说,他疾步往皇宫走去。
因为曾经在牢里与皇帝“有难同当”而且,他跟“唐玉”确实为皇帝开药把脉,对其悉心照料。所以,一出大牢,他就跟一般人等受了封赏。他别的没要,就要这出入典经阁的特权。没想到一向禁止外男入内的皇宫居然为他开了先河。一开还就俩。他跟邺芳一起获此殊荣,简直要把他乐翻天。
是因为否极泰来吗?赐婚如同当头一棒,砸得他头昏眼花。
直到见到邺芳,他才重新有了呼吸的力气,“邺芳,邺芳!”
“嘘,你小点儿声,不跟你说了我改名叫唐玉了吗?”
“是,唐玉!那个,我有话要说!”
“说呗!”
“我要成婚了”
“恭喜呀!”邺芳笑着怼了他一把。
还真把他当兄弟啊?许由怒了!“你不着急?”
“我着什么急?皇上赏赐了不少银子,够你礼份子的啊!”
“你就只想到了礼份子吗?”许由气红了脸。
“你还想要什么?”话一出口,邺芳突然想起了在地牢里许由的“告白”
邺芳终于后知后觉地躲躲闪闪了。
许由一把拽过邺芳,想扯进怀里。却被一记手刀击晕了。
“啊——”邺芳吓了一大跳。她看着落英那散发杀气的脸色,一动不敢动。
“你没事吧?”落英问道。
“我没事!他。。。”邺芳看着倒在地上的许由,不免担心起来。
“就晕了而已!”落英骂道。
“不是,你怎么把他打晕了啊?”
落英很生气,扫了一眼邺芳,踢了地上许由一脚,“他要抱你!堂堂男儿,岂能如此无礼?”
邺芳扶额点了点头,“额。。。堂堂。。。嗯,你说得对!”
“你去内室看书吧!我叫人扶他下去。”落英慢声说道。
“嗯,知道了!”邺芳应了一声。
这落英虽然其貌不扬,但眼里有种很压人的气势,叫人不敢拒绝。
一直到很晚,邺芳合上一本书的时候,已经困倦得不行了。她趴在罗汉床上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睡梦中,她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被人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仿佛靠在暖阳阳的炉火旁,舒服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