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巧易容 邺芳冒死偷药

下过一场雨之后,京城里好像里里外外被清洗了一番,空气都变得格外清新。虽然将军府没了,还寄身在外食不果腹,不知旦夕祸福,可邺芳却觉得非常充实!她找对了地方,公子已经开始好转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公子居然翻了一个身。这简直是太让人惊喜了。

邺芳不敢多睡,药坊一早就有人会来送药。她得多干点活儿,博得一点好感,一口饭吃!

咦?今早送来的药怎么都是接筋续骨的?莫非这家少主为了给公子治病果真下了力气?

邺芳开不了口,却在一旁帮着分药材。她动作熟稔,一旁的小药徒们心生嫉恨。

有小药徒边干活儿边纳闷道,“怎么突然采办这么多治筋骨的药石啊?”

年纪稍大点的药徒也说,“是啊!我在壹善堂待了五年,从来没见这么一次性采购同一类药材,况且今天居然专门闭馆制药!这咋回事啊?”

负责切片的药徒说,“还徐大夫爷孙俩亲自炼药呢!据说是外面一个贵人突然求药。”

年纪稍大点的药徒又问,“什么人物啊?让京城最大的药馆都关门炼药?”

一拿着药匾的药徒插言,“嘘,你们都小点儿声儿。再说关门专炼药的话,仔细叫黔总管听去了,绞了你们舌头。今天是有一危重看病才特意关了药馆的门”说完,拿眼色一递,提醒大家小心外人。

“他是个哑巴,又不会说话!”

不会说话,会子写字儿啊!放下药匾后,小药徒又手掸了下凳子上放的药单子。纸张脆响,提醒了众人闭口不言。

这么多药材,不是给我家公子的吗?!

不对,这家少主既然都收了病人,怎么可能瞧不出病人被人挑了筋脉。既寻了这药材来,一定是给急用之人,等等便好。

邺芳不再多想,眼尖地帮人干这干那!等到吃早饭的时候,众药徒跟约好了一样,把盆里的粥抢光了。邺芳不得已,找到厨房的掌勺,掌勺的知道这个新来的小哑巴被人欺负,却也不帮忙。邺芳苦着脸指了指锅,又指了指自己端着的空碗。

掌勺没说话,邺芳赶紧往锅里舀了水,总算刷了一碗粥水出来。

京城里大名鼎鼎的壹善堂,谁能想到后堂居然这样?邺芳不知道,这里的人都拿他当竞争对手来看。壹善堂的药徒如果出类拔萃,就可以被许老爷提拔学医坐诊。一旦成为这里的坐诊郎中,以后的荣华富贵就轻而易得了。所以,当众小徒得知后院进来个“同行”,免不了满心危机。

药坊里的竞争邺芳多少明白一些,可他根本无心于此。没法子解释,她只能端着粥,赶紧送去给公子喝了。

这回没用掰他嘴巴,赵玄主动喝了!可只喝了一半,他把脑袋一扭,说什么也不要了。

没办法,他现在已经有了些力气,手脚使不上劲,但身子执拗起来,也能把邺芳撞个跟头,邺芳不敢再用强。

剩下的半碗粥,邺芳走出房门后掫进自己嘴里,她把碗舔个干干净净,可还是饿得前心贴后背。

这都不是事儿,公子的药最打紧。邺芳等了半日才去药房拿药。毕竟配置那么多伤筋动骨的药材是需要不少时间,他们肯定是把药房里的药材都用上了,才不得已起早补充大量的同样草药,想了想,13两银还真不够。

满心期待地拿到了配给公子的草药,邺芳才发现这药材跟昨天一个样,闻了又闻,看了又看,才确认这药还是以治疗内伤为主。

“怎么?还不去煎药?”药房的小药徒嗔道。

邺芳寻来纸笔,刚要写,却被药徒一把夺过去,“你有用笔墨的钱吗?不知道这纸多贵吗?”

邺芳气哼哼地瞪着那个药徒。药徒挑眉,“哎呦,给我来劲了是不?没看大家伙儿忙成什么样了吗?能能你抓药就不错了”

邺芳要去拿切了片的几味草药,被一个小药徒劈手夺下,“干什么你?这不是你的药!”

看样子也是了。但看这几味药的组合,感觉非常熟悉。邺芳直觉这要配置的药一定对公子更加有效,不仅能把内伤治好,就连断了的筋骨也有希望痊愈。

邺芳悄悄退了出去,几个药徒又开始嘀咕,“听说这小子他爹就是开药馆的,怪不得他认识这几味药”

“认识几味药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拖着个病人来咱们这求医。我看呐,他就是看上了咱们这上好的补药”

“咱得防着他点,别是个手脚不干净的小贼!”

“就是!万一丢了药材,咱们跟着一起倒霉!”

老黔看几个药徒交头接耳,不免唠叨,“都干什么呢?今天闭馆,是专叫你们好好给老爷制药,可不是叫你们跟婆娘一样耍嘴皮子!”

饿了一天,邺芳眼冒金星。趁大家忙乱,她去厨房偷来两个白花花的馒头还有一盆西瓜皮!西瓜皮虽然被人啃过,却留下好多红壤。洗干净后,邺芳砸出了些西瓜汁儿。等伺候完公子。邺芳才掰了一小块馒头塞在嘴里。以前没觉得,如今才知道原来馒头也是甜的,咋这么好吃呢?混着剩了半碗的西瓜汁,吃起来居然有股奶香!

以前实在太奢侈了,庄户上每天都会送来很多牛奶,那时候居然还让府里的五小姐、六小姐用来沐浴。真是一报还一报啊!以后再也不敢浪费粮食了!

药坊的正堂没人。老许大夫正在东侧的局方堂里按照秘方调配药。屋里除了他只有孙儿许由。

许由磨了一宿,终于被应允一同制药。

“这方子实在太妙了!为什么我们不能留下?”

“皇家秘方,流于民间。太医院的人能不追查?一路查下来,那咱们跟宫里的关系不是要暴露了?”

“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

许由想了想,“祖父,我昨日收救一个病患,也是受了重伤,筋脉具伤,要是得用此药,必然痊愈!”

“不成!万一.......”

“是!孙儿知道!”

两人专注配药,却不想这话被墙外易容了的邺芳听去了。

此刻的邺芳挺直了腰,照着一个跟她身材相仿的小药徒摸样简单易容,居然没人察觉。当然,出此下策的原因是为了偷进厨房糊口。却不想没人发觉,所以她就索性闻着药味儿寻到这里。

他们居然有药不救公子,休怪她无情了!

天大地大,公子最大。把药给公子吃了最要紧,大不了把自己的命赔给壹善堂就是!

打定主意,邺芳悄悄回到住处。晚饭也是偷来的,公子还是吃得很少。他一定是对自己绝望了,想想以后拖着一个几乎残废的身体,他一定是恨不得死掉算了。没有什么希望也罢了,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叫邺芳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她心跳如擂,紧张得不得了。今晚的月亮又圆又亮,不用点蜡,她就把自己易容得很完美。鼻子,额骨,嘴唇,就连脸上带毛的痦子都一模一样。完美的装扮给邺芳打了气,她挺直腰身,往东边摸去。

防得够紧啊!还没进局方堂院门,就有护卫拦下她,“谁?“

邺芳往喉管塞了药,声音有点哑,正好像极了变声期的小药徒,“我来给东家送茶水”

护院简单扫一眼,“去吧!”

邺芳不敢大喘气,离了护院的视线,她四下里瞧了瞧。那局方堂门前一丈开外坐着两个药徒,都倚着台阶下的石墩子打瞌睡呢!

眼下正是丑时三刻,月将没,日将出。白天听到里面人说子时药就能做完。特意挨到这个点儿,就是猜想此刻可能防备最松。

果不其然!

推门而进,就看见了那药放在一宝盒中,邺芳轻手轻脚地拿到手,又神不知鬼不觉地退出。罗汉榻上睡着的一老一小全然不觉。

邺芳回到住处,慌张地点了蜡烛。扯开公子裤腿衣袖就开抹!

公子早醒了,他怒目圆睁,不知这是闹哪出儿?

真是丑女多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