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流年

  • 候鸟旅鼠
  • 杨黎荔
  • 4242字
  • 2021-02-15 01:17:08

“王小二,这段时间谢谢你。”余家乐从容的说出这句话。

王珂转过头,直愣愣的看着余家乐,然后嘁的一声笑了起来,“真的假的,谢我?我还以为你很烦我呢,每天都被我拽着出来晃悠。”

余家乐摇了摇头,“怎么会呢。”

王珂一把拍住余家乐肩膀,“那好,我告诉你不客气呦。”

王珂这段时间总是拉着余家乐在村子里走一走,余家乐惜字如金,大多时候都缄默不言,王珂就在余家乐身边,有时候自顾自地说些什么,有时候和余家乐一起沉默着。

余家乐有时候也会自己出来走,最远的地方就是巷口的皂角树,有时候坐在秋千上就是一整天。

大多时候李红都会跟在后面,余家乐也已经习以为常了,王珂在的时候,李红就可以轻松一些。

“余大嘴,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你要不要回学校?”王珂问道。

余家乐半晌没有开口,王珂也不追问,“杨宇昨天不是拉着你打游戏呢,你赢了几局?”

余家乐抬头看了看暖阳,“没有赢。”

这是这么长时间来余家乐第一次玩游戏,还是被杨宇硬塞进手里,余家乐有些生疏,次次都被杨宇按在地上摩擦。

余家乐难得有了丝胜负心,又来了两次之后,依旧是一胜未取。

这段时间身边每天都有人来陪伴,杨宇三天两头的来一次,王珂每天都会跑过来七八次,李光、李栋梁他们这些也会隔三岔五的过来叫余家乐出去。

余家乐伸了伸腰,这段时间睡眠质量好了很多,至少可以入睡了,心情也有了好转,“王珂,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说。”

王珂转头,盯着余家乐看,“你说。”

“王珂,不要喜欢我了,我不值得你去喜欢。”余家乐低下了头。

王珂错愕后艰难的掩饰着自己的慌张,狡辩道:“你说什么呢?谁喜欢你了。”

“那就好,走吧,回家吧。”余家乐站起了身子,拍了拍屁股上面的灰尘。

王珂连忙跟上。

寒假过后,余家乐并没有随即返回学校,学校的生活一如既往的简单、单调,王珂当然没有忘记对爸爸说的话,每天都沉浸在学习里,和安琪一起吃饭,一起逛校园。

“安琪,以前你们班那个张华是不是喜欢你啊?”王珂挽着安琪的胳膊慢吞吞的朝前走。

安琪有些无奈,张华是文理分科前的同班同学,那时候两个人坐在一起,时不时的谈天说地,张华对自己有好感,安琪感觉的到,这些日子里总是追着自己一起吃饭,王珂不问上几句自己还觉得奇怪呢。

安琪叹了口气,“是,可是我不喜欢他,只把他当成朋友。”

安琪不由得想到那次张华坐在自己旁边吃饭,猛然间抬头看到杨宇就在自己前面的那排餐桌上直愣愣的盯着自己,安琪的心里颤了一下,慌乱的低下了脑袋。

安琪想到了杨宇的短信:安琪,我喜欢你。

安琪没有作出回应,有时候在楼梯上见到杨宇,有时候在食堂见到杨宇,他总是躲躲闪闪的,好象很怕见到自己一样。

现实中的杨宇和手机里的杨宇简直就是两个人,杨宇可以在QQ上和安琪炯炯而谈,时不时的去安琪的空间留言,那一次,杨宇下定了决心说不要再喜欢安琪了,留言道: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牛头不对马嘴,安琪紧张的问杨宇要去哪里?

杨宇嬉笑着说你真笨,却不知道自己就是一个笨蛋。

见到安琪,所有的铜墙铁壁都会崩塌,杨宇压抑不住自己对她的喜欢。

“你是不是在想杨宇?”王珂嬉笑的看着安琪。

安琪俏脸微红,“哪有啊。”

“杨宇就是个笨蛋。”王珂说道,“你替杨宇写作业,你还送他礼物,那么多人偏偏就让他带东西,他怎么就是不开窍呢?”

安琪没有说话,其实这样也挺好,慢慢的,“余家乐还没有来学校吗?”

王珂黯然,“是啊,他还没有来?”

“他现在怎么样了?”安琪问道。

王珂淡然一笑,“好多了,余叔叔每天都逼着他去跑步,精神状况好了不少,估计过一段时间就出现了。”

安琪没有深问,也不再提余家乐。

“我答应了爸爸会好好学习,你还记得我说过以后想做一名老师吗?”王珂问道。

安琪点头,“记得啊,怎么会不记得,不过你现在还觉得做老师好吗?”

“至少到现在来说,感觉还可以。”王珂点头说道。

徐慧最近挺沉默的,自从知道了一些关于余家乐的消息,徐慧的心中难免有些自责,尽管嘴上说着自己没有错,自己确实也没有错,可就是很困扰,为此只能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学习上。

安琪见过了太多夭折的感情,也见识了太多的撕心裂肺,所以愈发的感觉妈妈说的对,至少感情这件事上,安琪是赞同的。

余家乐返回学校时高一的课程已经结束,还有一周就要期末考试,而这次考试直接影响到高二的分班,余家乐当然知道自己将会和一部分同学一样,从这个班级里离去,埋头苦读的大多数人还是会继续待在一起,直到高中毕业。

前来看望的人有很多,杨宇、思凯、安琪......却唯独少了王珂,安琪不知道王珂怎么了,却也没有多问,看完余家乐之后就匆匆的离开了。

杨宇小站了一会,自从安琪离开后,杨宇的视线就开始游离在回二部的路上,然后快马加鞭的追了上去,看到安琪在前面的身影,杨宇减慢了脚步,在不近不远的距离里,默默的跟随着。

没有过多的悲喜,也没有过得疏离,青春就在这个校园里,迎着三月的清风四月的细雨,慢慢远去。

恍惚间回首,踏进这个校园还恍如隔日,不曾想就已经三年逝去,高考结束了,压抑在整个高中生涯里的乌云也悄然散去。

有压抑许久之后的轻松,有努力了无数个日夜的感动,有脱离苦海的喜悦,还有尘埃落定的释怀,总之,高中生涯到此结束了。

杨宇、思凯、安琪、王珂相约在一起,一起庆祝高中生涯的结束,为未知的明天期许。

“杨宇,你是不是不喜欢安琪了?”王珂趁着人还没有到齐的间隙,特别是安琪还没来的间隙,问杨宇。

杨宇不知道王珂怎么会这么问,杨宇被王珂盯得发毛,“你怎么问这个?”

王珂有意无意的说了句,“喜欢就要说出来。”

喜欢就要说出来,说出来吗,自己还没有说出来吗?杨宇已经向安琪告白了三次,高一一次,高二一次,高三又一次,每一次都石沉大海,每一次都是毫无回应。

杨宇有时候就会想安琪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自己,所以连回复都懒得回复。

安琪来了,王珂迎了上去,“都等你呢!”

“是吗?”安琪环视了一周,“余家乐怎么没有来?”

王珂摇头,“余家乐不会来了,就我们几个,走吧,已经订好地方了。”

王珂和安琪走在前面,杨宇在安琪来了之后就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和思凯走在后面。

杨宇在此之前一直准备着和安琪表白,哪怕再失败一次也没什么,可是见到安琪之后,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点气也没有了。

安琪就坐在自己旁边,杨宇心乱的不知道菜的味道,只是满心里堵得慌,时不时的就要转过头去看看安琪。

饭后,王珂提议到河边的公园散散步,特意给了杨宇和安琪一个独处的时间。

杨宇心事重重的,安琪主动问道:“你怎么了?有心事吗?”

“没,可能是考的不理想吧?”杨宇慌乱的找了一个借口,自己明明准备向安琪表白,可是此时自己却怂了。

“真的吗?”安琪质疑道。

“当然是真的了。”杨宇慌乱的说道,似乎这样就可以掩饰自己的不安。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安琪追问道。

“嗯,没。”杨宇吞吞吐吐。

“你吃饭的时候为什么一直看我?”安琪看向一旁,期待着杨宇说出那句话,只要他说,自己就答应他。

杨宇故意把头扭向了另外一旁,不让安琪看到自己的局促。

“嗯,是有一些话想对你说。”

安琪静静地等待着杨宇开口,她希望他能说出她期盼的那句话,然后,她会义无反顾的牵上他的手,从此以后跟他走。

杨宇把头转了过来,又定定地看向了安琪,咽了几次吐沫,吸了几口大气,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杨宇抬头望向了星空,看着那月亮、那北斗星.....使劲的张了张嘴,我喜欢你,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曾经不止一次发过短信却没有得到回复的话终究是没有亲口说出来。

“毕业快乐。”杨宇鬼迷心窍的说了句。

“就这吗?”安琪有些失望。

“嗯。”杨宇低声的应着。

“鸵鸟。”安琪说完之后,快步的跟上了前面的王珂……

人群散去,欢声过后是沉寂,王珂留在安琪家里过夜。

“小琪,你今天是不是很失望?杨宇是不是没有和你告白?”王珂问道。

安琪摇了摇头,心里有些怅然若失,强颜欢笑道:“是有那么一点,不过我们早就知道了他是一个鸵鸟不是吗?”

“小珂,其实有些事情我没有和你说过。”安琪翻转身子,抱上了王珂的胳膊。

王珂挪动了一下,“什么事情?”

“其实杨宇已经给我表白了三次,我从来没有回应过他,所以,今晚他没有开口我还是能够理解一些的。”安琪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的事情?”王珂追问道。

安琪记得清楚,“第一次是高一平安夜的那天晚上,第二次是高二时我的生日,第三次是高三时我有段时间去食堂里兼职打饭,他见到后的那个晚上。”

“小珂,我其实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怕我控制不住的回复他,我怕真的如同我妈说的那样,我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情愫。每一次被他告白的夜晚,我都会梦到他拉着我的手把我护在身后,说谁也不能欺负安琪,我也不会时的样子,真的,小珂,我也喜欢他。”安琪想到了杨宇的笑脸,他总是那么爱笑。

王珂扯了扯安琪,“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安琪叹了口气,“我怕他已经不喜欢我了,我见过他去给吴倩送生日礼物,课间的间隙给吴倩送饮料,周末的楼梯后送习题书,吴倩和他很亲密,我甚至还见到吴倩无意间让我看到他给她发的短信,他为她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为我做过。我告诉他我转班,他问我需要帮忙搬东西吗我说不需要他就不来了,也许是因为我不善于表达和接受,所以......”

王珂抱紧了安琪,“傻瓜,我早就知道了,吴倩刚开始和我们一直都很亲密不是吗?后来就感觉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好了,不说这个了,难得高考结束,就应该说一些开心的事情。”安琪长吁了口气。

王珂沉默了片刻,“小琪,我也有些事情没告诉你,这些也不是些开心的事情,你要不要听听?”

安琪拍了拍王珂的背,“那我们今天就一次性说完好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把不开心的事情都留在现在好了。”

“我向余家乐表白过,余家乐拒绝了,可是我还是很喜欢他。”王珂说道,“小琪,你说我以后还会有喜欢的人吗?”

安琪点头,“肯定会有的。”

“小琪,以前我一直相当一名老师,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做一名医生有些困难,那么我至少要做一名护士,反正,我决定以后在医院里工作了。”王珂下定决心说道。

“是因为余家乐吗?”安琪问道。

“是也不仅仅是因为他。”王珂想到了摊在病床上瘦骨嶙峋一点也没有的薛曼,那是王珂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薛曼,也是最后一次。

有人说现在做的总有一天是要还的,薛曼的审判日到了,长期的熬夜酗酒、长期的通宵赌博,日积月累的小胃病发展成了胃癌。

薛曼身边那些流连过的男人没有一个出现都躲得远远的,薛曼清楚自己的状况,没想到在生命的最后一颗竟然还想看一看自己的女儿。

王国强带着王珂出现,了却了薛曼最后一桩心愿,薛曼闭上了眼,永久的离开了世间,带着她的那些不堪和赌债,全部消散。

王珂是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人的脆弱,从那时候开始,王珂就决定了自己的路,就像她知道自己喜欢余家乐那样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