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介绍对象

  • 大商歌
  • 空想的芥子
  • 2029字
  • 2019-02-21 21:04:39

很少有人能记得那些幼时的破事。

可那个下午,流云记得格外清楚。

姆妈牵着流云的小手,劝说糖要少吃,吃多了牙会坏,吃多了会胖,胖了就不美了,但这些无聊地说辞可没法劝服流云。

等她讨了钱来到卖糖葫芦的小贩跟前,整个插糖葫芦的竹竿却都被一个小男孩扛走了。

“你买这么多干嘛呀。”

“你卖我一个嘛。”

“你怎么不说话?钱都给你,我只要一个就行。”

流云追着男孩讨糖葫芦,男孩偏偏不理他。

结果情况就变成了,一个小男孩扛着糖葫芦满街乱转,一个小女孩跟在身后哭得梨花带雨,却又寸步不肯离。

最后,男孩晃悠到了一个荒废的院子里。

那儿早已聚起了一大群小女孩,等到男孩现身,都莺莺燕燕地围了上来。

男孩将糖葫芦散发开来,见者有份,逗得女孩们都很开心。

流云擦干眼泪、满心期待,她想着自己跟了一路,好歹也该有一个吧。

结果糖葫芦发完了,她手里还是空空如也,流云眼里不争气的泪水又流了出来。

那时独孤城至多才六岁,大摇大摆地走到她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串糖葫芦,递了过去。

他说:“这可是我留给自己的,咱俩一起吃吧。”

流云破涕为笑。

长大后我问他,为什么他一开始要看着我哭,就是不给我呢。

他说,你是一个那么可爱的小女孩,要是我给了,你转身就跑掉啦。所以我不给你,你就会围着我一直转,一直转,那滋味,啧啧啧,别提多开心了。

独孤城还没说完,便被羞得满脸通红的流云按在地上一通暴打。

想来也难怪,三郎长大后精通琴棋书画,放浪形骸于章台千娇百媚间,原来从小就深谙此道,知道和女孩子一起吃东西。

独孤城有她不懂的小套路,流云也有不曾被他知道的小心思。

她从没说过,在梳妆匣的最底层,还躺着当年那串没吃完的糖葫芦,藏着独孤流云最深的情愫,记录着两人最平凡的点点滴滴。

好在三郎再怎么潇洒荒唐,流云知道,他其实从来不曾真正风流过,心中喜欢的也只有自己一个罢了。

可惜二人血缘关系太近,独孤城怕终究难成眷属,所以才终日买醉。

酒酣深处笔乱挥,一抒心中意绵绵,只是奈何无意中勾引了无数蜂蝶。

独孤流云是大家闺秀,不便出入那种地方,只能每日守在那个荒园等他。

每次独孤城来,他抚琴,我烹茶,不需言语,就这样相濡以沫过了许多年。

我们都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

就算后来知道他要大婚,我也没真的怕过。

便是大商好女子千千万万,但荒园里的独孤流云只有一个,他也只爱我一个。

直到你出现了。

我第一次见你时,他在一边给你剥瓜子,我才意识到大事不妙了。

他那样看着你,眼里别说我,连他自己都没有了。三郎假荒唐了一辈子,在你面前却成了真荒唐。

我不服,不甘心,我要和你比一比,把三郎重新争取回来。

但不论我表现得如何,他都看不见我,只能看见你。

所以那次万寿节游湖一舞之后,我循着救命之恩,强行赖在了你身边。

“你应该不知道为何我俩那么快就成了好姐妹吧,真实情况就是这样的了。你要失望也好,骂我也罢,我都接着了。”

独孤流云闭上双眼,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萧明月当然不会怪她,甚至她心中一丝失望也没有,有的只是心疼。

心疼自己的好妹妹,人前强势嬉闹,背后竟有如此心酸。

萧明月轻轻摸了摸流云吹弹可破的脸蛋,温柔的触摸止不住她的泪水,顺着眼角悄悄滑落。

流云被封为长缨公主的第二天,就是独孤城四人饮酒的前一天。

萧明月来找流云,叫晚上一起出去烧烤。

“流云呀,你有心上人吗?”

萧明月问的时候,摸了摸流云床头的琴,就是荒园里独孤城弹过的那把。

萧明月只是漫不经心地一问,流云却心中一紧,以为萧明月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心思,连连摆手说没有。

萧明月一听了了,转过身来牵着独孤流云的手。

“我知道一小伙子喜欢你,只是不敢说,你可愿结一段连理?”

流云微微歪着脑袋,看着萧明月,迟钝了半晌才发出一声:“唉?”

萧明月深拉着她坐到一边,开口就是连珠炮一般的夸赞。

“那小伙长得帅气,沉稳内敛,比独孤城那家伙儒雅多了,他文韬武略学了不少,算得上有才华,特别是他一手神箭绝技,比平时追你的那些太学子弟厉害多了,你一定也会赞叹的...”

萧明月说得口干舌燥,但独孤流云只是呆呆看着她。

“你在给我介绍对象?”

萧明月点点头说:“是呀。”

“我不要。”

萧明月束手无策地离开了流云的行帐,对站在外面等消息的独孤城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尽力了。

“如今想起来,是不是很搞笑?”

独孤流云笑了,萧明月也笑了,只是两人都笑得有些勉强。

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那个人还偏偏是你的丈夫,我能怎么办呢?

我既不可能承认,更不可能接受你给我介绍男人。

这天下不论是谁,我都可能考虑一二,唯独只有你的推荐,我绝不会接受。

事实证明我错了。

我没想到还有一个人,一个我从没想到的人,我更不愿意接受。

那天凌云决穿得很漂亮,跟在他身后来了。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凌云决身上全是他的衣服。

那件秋栌染的上裳,是我花了六个月亲手为他绣的;那双踏燕云履是他背我过雪地,我心疼他鞋子湿了,给他买的;就连那根扎头发的玉带,都是从我手中红绫撕下的布条。

我怎么可能不认得,只有他那种傻子,才会忘了那些事。

我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凌云决还以为我在看他,其实我看的是那些衣服。

却找不到,上面哪里还留着他过去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