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嵩一剑劈来,被梁濯缨堪堪闪过,踉跄几步又转身继续朝濯缨砍去。虽然蔡嵩气力将尽,有几分虚弱,但每一剑的目的都很明确,是要杀人的。蔡嵩的天资和武艺是做不了假的,毕竟是自己辛辛苦苦修炼得来的,那是刻在骨子里的。
别搞什么空手夺白刃,插在梁濯缨肩膀的箭矢还在不停的抽取梁濯缨体内的灵气。现在去空手夺白刃无异于把脖子伸给蔡嵩砍,难道蔡嵩会砍不中?
此时若想赢唯有枪,只要梁濯缨手里有杆类似于长枪的兵器就能赢!
可蔡嵩会给梁濯缨捡枪的机会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蔡嵩又不是傻子。反倒是提着剑把梁濯缨越赶越远,于是沧浪枪就成了遥不可及的远方。
此时台下的陈百家,也把手中的槊拼接成了。扔向擂台,口中还装模做样的大喊“我的槊,我的槊。”一副槊脱手了的样子,可那满脸的笑意,早把自己的想法出卖了个干净,真是拙劣的演技。
机会就在眼前,哪能错过?梁濯缨忙是一个前扑,翻滚接住一杆从擂台下飞上来的槊。阴寒,煞冷。怎么说呢?如果说沧浪枪入手的寒意是堂堂正正,犹如凌冬的狂风,摧枯拉朽的冷。那么这杆槊就是无孔不入,犹如手插进了充满冰凌的河水里,一种渗骨头的寒。难以言说的诡异,但可以确定,这杆槊是要过命饮过血宝贝。
……
尚书府,蔡尚书刚与奴颜谈过“人生”,其中滋味列位看官抖动。可心里总是莫名慌张,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这种不祥的预感,使他都没办法尽心享受奴颜的身子。女儿在皇宫失宠了?账本被人发现了?太白楼被人砸了?想了很多种可能。唯独不曾想过“蔡嵩会输”这一条。
儿子会输?别闹了,这是不可能的。蚕丝甲,爆元丹,十七岁的半步武师,会输?这根本不可能!但想到这里又着实有点放心不下,便决定前去逛一逛。说到底,天下哪有父母不疼爱自己子女的呢?于是便命人备车,虽然是武王强者,但也要遵守盐州城规不是?
与此同时,有两位少年也正在向天一阁的赶去,一个打东来,一个往西去。其中一位少年面目黝黑虎背熊腰背上一副亮晶晶的铜锤,上有八面刻怒目金刚,十分显眼。有分量,够威风。另一少年,面如白玉书生模样好不俊俏。背负一个满满当当的箭囊,手持一把雕有火凤玉花的轻弓精美无比,腰间的葫芦里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
擂台上,一槊入手。梁濯缨的气发生了质一般的改变,上一秒还有萎靡,这一秒就容光焕发,差距可谓是天差地别。风水轮流转,现在还不是轮到濯缨了?
看着手握马槊的梁濯缨,蔡嵩的脸上满是惊恐。他知道,这种时候梁濯缨的手里一旦有一根类似长枪的兵器,无论称手与否,他一定会输,或者说会死!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不怕死的,可当“死亡”即将来临的时候,蔡嵩怕了,蔡嵩恐惧了。他是尚书的儿子,他可以坐享万千珠宝,美女,生来就具有别人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的权势,他舍不得。他不想死!求饶,只有求饶,他才能活下去。此时剑随在蔡嵩手,可战意全无。哪来殊死一搏的勇气?蔡嵩跪倒在地,头磕得砰砰响,耳光啪啪的扇。嘴里该叫“爷爷”还是“爸爸”,一样也没落下。活下去!只要能活下去就好,至于复仇?那都是后话,现在活下去才是王道。
梁濯缨已经将他的骄傲踹了个粉碎,哪敢有半点忤逆的念头?
看着已经把自己作践到泥土里的蔡嵩,用极**和的语气说道
“蔡嵩,你一直想弄死我,这我一直都知道。说实话,我在上擂台之前,从未想过要置你于死地。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却被你当成了软弱。”
“所以,死吧!”
生在盐州城,生在梁家,濯缨是不想杀人的。或者说他不敢!自小就听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讲些江湖上快意恩仇,纵马逍遥的英雄。只要是有人招惹了他们,保证活不过三天。不受半点委屈,哪怕只是有人在街上不小心撞了他一下,踩了他的脚,都要致人家于死地。于是,就真的有人觉得这是“侠”。这就是行走江湖的底线,不去杀两个人都觉得自己丢脸。
梁濯缨也这般想过,可老头子却对自己说“人生哪有不‘吃屎’的时候?可还放在嘴里嚼,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年少的孩子心性哪能听进去这话?直到有一天,那是他十三岁的时候。从府外冲进一名骑兵,跌跌撞撞,铠甲虽然残破,但依稀能辨认出这是一个将军,浴血归来。前胸有一道看不真切的伤口,之所以看不真切,是因为那伤口还在不断地往外流血,嘴里有往出涌的血,躺在梁父的怀中,双手与梁父紧紧相握。这便是梁濯缨第一次走进梁父书房所看到的情景。
“过来,跪下!见过你杨叔叔!”梁父双眼微红,喉咙沙哑,跪坐在地上,像是在压制着什么。
这样的情景那个少年不怕?碍于父命,没有办法还是挪了过去。
“杨叔叔”打梁濯缨记事起,这个名号至少停不下百遍。“独骑战两界,单人守国门”、“满弓射天狼,大刀削青帐。”在梁濯缨的心里就两个字“无敌!”只可惜从来都没有见过真人,只能在梦里想象他是什么样子。每逢过年也不见来人,也总能听到蛮虬(蛮叔叔)发牢骚去咒骂“守边关,守边关,每年都不回来。奶奶个熊的,我就不信北疆的那群畜生敢过来!”说着还不忘打个酒嗝,惹得众人大笑。
说来还挺温暖的。虽然素未谋面,但每年梁濯缨收到的红包属杨叔叔的丰厚。有时候托人送来一些衣服,也是无比华贵比自己上街买的还合身些。记得在自己九岁生日那一天,突破至武者正式踏入修炼一途,收到了杨叔叔送来的礼物——一只酒杯。通体乌黑,内敛含光却又不失霸气。用它来装酒,不论好坏都能香飘四里,在黑夜中可以把卧室照得亮如白昼,竟是由狂牛族妖王的角打磨而成的,惹得蛮虬叔羡慕不已。
很难想象那一幕,快剑烈马一袭长袍杀入狂牛族。找到它们的妖王,对它说:“我侄儿生日,接你头上的犄角一用。”站在妖王的头上,把那角给活生生的掰下来。事后还不忘鞠躬说声“谢谢。”
何为潇洒?既是尔等所见之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