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可是个和尚

原来，刚才陆离收好包袱便一路向南，准备回到竹排上。借着微弱的月光，陆离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突然路边传来一声，“中！”。喊声刚落，陆离好像脚下绊到什么东西，一下失去了重心，上身往前摔了个大马趴。

“哈哈！老衲掐指一算，今日出门宜劫道，却没想到竟如此顺利。哈哈！”

陆离摔的满眼金星，努力撑起上身，转头向说话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岸边的一处树林里，一个大和尚迈着阔步走了出来。月光洒在他的头顶上，油光锃亮。这大和尚身材魁梧，身着茶褐色武僧服，脚踩黑灰色武僧鞋。五官颇有棱角，神色刚毅凛然。大和尚服饰不太整洁，偶有污迹。浑身上下单补丁就不下十几个，颜色是灰白黑红不一而足。更不要提那些尚未来得及缝补的破洞，也不知这和尚平日里都做些什么，竟能将一件衣服穿的破损如此。大和尚衣服虽破，但脸却非常干净。下巴处打理的丝毫不见胡茬的青灰之色，头顶上更是剃的没有半根毛发的痕迹。只有六个戒疤清晰可见。

戒疤又称爇（ruo）顶，是古时汉传佛教一种独有的习俗。相传起源于元世祖至元二十五年期间。戒疤是用燃烧的香，烫头顶皮肤而成。由于元代时，官府优待僧人，导致很多普通民众，甚至罪犯冒充僧人。为了加以分辨，方始推行戒疤。到后来，戒疤渐渐成为僧人苦修的一种习惯。

由于戒疤并非佛教本意，且戒疤的形成带有明显的种族歧视并有自虐苦修之嫌。故戒疤这种习惯，已经被当代佛教明令禁止。但在当时，戒疤还是佛教里正大光明的一种规矩。

戒疤最高层可以有十二个，称为“菩萨戒”，但能到达此等境界的僧人几乎没有。一般像喃穆寺等这种大寺的住持、方丈才有可能有九个戒疤。而头顶六个戒疤的大多是一些德高望重且年长的老和尚。

眼前这位大和尚看起来也就四十岁左右，却也有了六个戒疤。按理应该是位颇有修为，佛缘出众，慧根深厚之人。但此时的他却正咧开四方大口哈哈大笑着，嘴角几乎快咧到了耳根。丝毫没有一点得道高僧的样子。

“来来来！快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吧！”大和尚走到陆离身边。只见他左手托着挂珠，右手伸手就往陆离身上抓来。突然陆离一滚，躲开大和尚的手，正面朝上，手中已经多出了一个不知从哪拿出来的铸铁弹弓。

“中！”不由分说，陆离猛的就是一颗石子从弹弓中发射而出。大和尚原本低头弯腰去抓陆离，哪知事情徒生变化。这么近的距离，猛然弹出的一颗石子，如何能够躲得过？

只见那大和尚，不惊不躲。突然左手大拇指、食指两根手指伸到面门之前，竟然将发来的石子捏在两指之间！

“小鬼，还敢学我？”大和尚右手猛的抓住陆离的面颊，用力一捏，陆离的嘴便张开了。左手则迅速把石子塞到陆离嘴里。“走你！”大和尚手掌顺势一拍，那颗石子竟被一股力量推着往陆离喉咙里钻。陆离喉咙一紧，石子已经咽到肚子里了。大和尚顺势右手猛抓陆离胸口，稍一用力，就将陆离抓起，从头顶向身后扔了出去。陆离哎呦一声，又是一个大马趴，脸上摔的青一块、紫一块，眼中早已是天旋地转。

大和尚看陆离唉呦一声趴在地上再无动静。起身又走到陆离身边，用脚踢了踢陆离。

“哎！小鬼，装死是不是？”大和尚又使劲儿踢了两脚，见陆离还是一动不动。心中略起怜悯，嘴上却是仍不让步，说道：“老衲可不吃你这套。快起来！”

见陆离仍是一动不动，那大和尚又蹲下身来。“莫不是真的死了吧？”大和尚一边想着，一边伸手去探陆离的鼻息。哪知陆离竟真的已经全无呼吸。那大和尚一惊，心想：“这不是莫名其妙开了杀戒，罪过啊，罪过。”转念一想，哪有人这么容易便死了，于是又伸手去探陆离颈部的脉搏。

大和尚手指刚接触到陆离的脖子，突然一道黑影闪过，原来是陆离伸手抓住了自己的手指。

陆离哪里那么容易就被打死。只是他见这大和尚武功过人，自知硬拼绝不是对手，只能转为智取，于是就想到装死一招。这装死、抓手指、抠眼珠、踢裤裆之类下三滥的手段，正经习武之人自然是不屑一用的。大和尚哪里想到陆离能出此下三滥的手段，更以为他已经死了，故而没有防住陆离这突如其来的一招。

陆离抓住大和尚的手指，就拼命的往大和尚手背后面掰。心想，任你武功再高，手指这么脆弱，看你怎么忍得住。

大和尚手腕微微向下一沉，伸出大拇指猛的就往陆离的大陵穴上一点。这大陵穴处在人手腕横纹的中间，被重击之后手指、手掌会短暂失去力气。大和尚趁着陆离手一松劲，抽出手指反手就抓住了陆离的手指，使劲儿向后掰。这一下叫陆离如何受得了。

“大和尚，高僧，法师，大师，饶命啊！”大和尚听了陆离的求饶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反倒越来越用力。

陆离手上传来钻心的疼痛，口中又喊道：“您是得道高僧，达摩转世，罗汉真身！小人就是一个臭农名，碾死小人脏了您的鞋，捏死小人污了您的手。我是真的没有值钱玩意儿孝敬您老人家啊……”

“胡说！老实农民大半夜不睡觉，鬼鬼祟祟跑出来干什么！”大和尚把头凑近陆离，接着说道：“你刚才不是要反抗来着，还以为你是个什么英雄好汉，原来是个怂包。”

“哼！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今日死在一个秃驴手里，算小爷栽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陆离忍着痛说道：“只可惜我陆离堂堂七尺男儿，死在你这恬不知耻，恃强凌弱，欺负小辈的人手里，恨老天不公啊。”

“咦？”借着微弱的月光，大和尚看清了陆离的脸。这面容看着十分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一边想着，大和尚一边松了手，说道：“算你是条汉子，饶你一条小命。”说罢便伸手想去摘下陆离腰上的包袱。陆离却突然跳起来，转身就跑。

“还想跑！”大和尚站起来，伸手就从后面抓住了陆离的衣服领子。陆离转过身来，朝着大和尚的脸上就撒了一把白色的粉末。大和尚回手去挡，却如何挡得住这细小的粉末。一大把粉末直接拍到了大和尚的脸上，眼睛瞬间就被迷住了。

“赶紧找菜油洗眼睛吧臭秃驴！小爷去也！”陆离说完转身就跑开了。

“什么东西！”大和尚眼睛被迷，一时看不见东西，又不敢贸然去揉。

“石灰粉，哈哈！”陆离见连出三招，终于斗过了这大和尚，心中甚是欢喜。

大和尚一听，心中顿时气愤至极。没想到这一晚上，居然让这小贼连续偷袭三次。传出去不知道要被江湖人如何耻笑。也怪自己太过大意，没将这小贼放在眼里。此时眼睛虽暂时看不见了，但听脚步声依然可以判断陆离的大概位置。于是便朝陆离的方向追去。

大和尚只短短两个箭步便追的跟陆离只剩两三个手臂的距离。这时大和尚拆下挂珠，拿住一端，将另一段猛然向陆离挥去，正中陆离后背。

陆离本以为这一次定然逃脱了，却突然听见背后脚步声追来。刚刚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后背已经被重重的击打了一下。脚下一个趔趄，又是一个大马趴摔出去。

这大和尚的挂珠，以生铁铸成，乌黑发亮，每一个都有拳头那么大。挂珠以钢丝穿好，并设计了一个可以拆装的铁扣。需要时，打开铁扣就成了一根大铁球链，是大和尚的独门武器。

这一球一击一摔，直打的陆离胸中气血上涌，趴在地上，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