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惊闻

待从窦氏院子里出来，雪琼看一眼雪晴和兰亭，微微点头致意，就自顾自往前走了。兰亭微微一笑，与雪晴离了两尺的距离走着，一边问道：“离上次的信，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怎么没见你给我回信呀？”

雪晴好笑地回头看他一眼：“不是你说些许小恩，不求回报的么？我总不能强求你要点什么回报吧？这样岂不是有辱你的风骨？”

兰亭被他说得脸颊都有些隐隐发热：“你这小丫头，讽刺起人来怎么还是这么尖酸老辣？你难道不知道推让之礼么？如果你一说要报答，我就答应了，那岂不是显得我贪图你的回报所以才帮忙的？那我成什么了？所以我怎么也得推让一番，然后你再三请求，我再勉强答应。如此三番，方显得我们一方谦虚一方诚心。”

雪晴被他逗得忍不住想捧腹大笑，到底是顾忌院子里有其他人，不敢放肆笑。只是低低笑了两声，回敬他道：“说来说去，到底还是要回报。既然如此，何不干脆些，索性一开始就说明了，也省得大家许多口舌，双方便宜。”

兰亭笑道：“得，反正你总是有道理。我们也休说这些闲话了，你们此番来大兴府，你父亲可跟你说过原因么？”

雪晴摇摇头：“我爹自然不会与我说这些。倒是我母亲说过两句，好像是勇毅侯向圣上推荐的我爹。”

兰亭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知道勇毅侯为何要推荐你爹吗？”

雪晴看着兰亭那满脸抑制不住的得意，诧异地说道：“难道是你？”

兰亭得意地点点头：“不错，你很聪明。”

雪晴看着他那神情，差点又要笑出来。到底觉得不雅，强忍着笑意道：“我竟不知道原来你有这么大的能耐，朝中军中都说得上话呀。若是单凭你师父苏神医的面子，恐怕到不了这等程度。莫非你是大族出身？”

兰亭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笑着点点头道：“不错，我母亲出身榆林穆氏，我祖父现在太医院供职。”说完看了雪晴一眼。

雪晴自记事起，就在杭城长大，对于京城的人事，了解甚少。因而兰亭说起榆林穆氏来，她也懵懵懂懂。但太医院她还是知道，能进太医院，说明医术已经相当高明了。因此里恭维道：“原来你母族是杏林世家，失敬失敬。”

兰亭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不明底细，但是又一副久仰大名的样子，实在引人发笑。又不忍戳破她，只是笑笑不说话。

倒是雪晴想起来另外一件事，问道：“你今日是不是特意找的秦姨娘？”

兰亭微微一笑：“果然瞒不过你。不错，我就是冲着她去的。”

雪晴疑惑地看他一眼：“你不会是因为蒲飞龙的事，连带要整治秦姨娘了吧？会不会牵扯太广？”

兰亭忍不住用手一指她的脑门：“你啊你，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还能搞连坐之法不成？何况，蒲家小儿的事，也是受你之托，我可跟他没关系。”

雪晴见他状似撒娇，又似娇宠，不禁心中警铃大作，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那你为何去查问秦姨娘？”

兰亭正颜说道：“因为一个人。此番戎人来犯，竟学会了攻城之术。我经过查访，得知背后传授之人很可能是当年军中被掳的一个匠人。而这个匠人，是流放的犯人，通过核对朝廷文书，得知他是十四年前被流放的。而且，他本名叫秦越。”

雪晴在脑海中将兰亭的话咀嚼了一番，猛然发现了其中的奥妙：“秦！你是说，这个人跟秦姨娘有关系？”

兰亭点点头：“不错，不仅有关系，而且是大有关系。我有十分的理由怀疑，这个人就是秦姨娘当年获罪流放的生身父亲。”

雪晴被这个消息震得一时有些恍然，半晌才回过神来，问道：“我听我母亲提过几句，说是秦姨娘的父亲早就死在流放途中，怎么突然又冒出来，还成了戎人的座上宾？”

兰亭冷笑一声：“只怕这都是他的诡计。你可知道，他为了逃到戎人那儿去，做了多少准备？”然后将自己所访得的消息，备细与雪晴说了。

雪晴听得背后一阵阵发冷：“竟然有如此阴狠歹毒之人，为了隐匿行藏，竟滥杀无辜、私通外敌，他难道不为自己的家人想想吗？”

兰亭一笑：“他恐怕就是为了自己的家人着想，才要那么处心积虑地隐藏自己的身份。若是朝廷知道他通敌叛国，只怕你家这个秦姨娘，包括蒲家那个小子，早就被株连了，哪里还能逍遥到如今？”

雪晴听到株连二字，心不禁往下一沉：“倘若这个消息为真，我吴家想必也要受牵连啊。”

兰亭笑着安慰她：“不知者不罪，到时只要将这秦姨娘献出去，自可将你家摘出来。”

雪晴听他说得轻巧，知道必不会如此简单，但也忍不住心中轻快些，笑问他道：“你一个随军的大夫，怎么尽做些暗探的勾当？小心上司说你不务正业。”

兰亭一笑：“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我自有后台，哈哈。”说完一拱手，竟是转身走了。

雪晴回到屋里，将刚刚的谈话再细细思量一番，只觉得其中蕴含的消息实在太过惊人。倘若兰亭所说非虚，只怕吴家将要因为此事而坠入深渊万劫不复。她一个闺阁女子，能想到的终究有限，思来想去，还是该将此事告知父母才是。兰亭既然能将此事告诉自己，那就说明不是什么太机密的消息，想来告知父母也不为过。

想到这里，雪晴起身就往窦氏院子里赶。进了屋子，却发现吴忠泰早已不在了。问了窦氏，才知道他已经随秦姨娘下去、监督她吃饭喝药去了。

窦氏说得一脸的嫌弃憋闷，雪晴心中更是感慨。这个秦姨娘，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知情。倘若她一早就知道，还能在阖府人面前装出那副谨小慎微、委曲求全的样子，倒真是得佩服她的好演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