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紧急

此时的大兴城中，却已经是愁云惨雾、一片黯淡。

白弥渠尚未盼到朝廷派遣的大兴知府，先接到了前方失利的战报。

原来这大兴城尚不是最前沿的城市，在大兴西面和北面，各有一座城池。西面的是武阳城，距大兴不过五十里；北面的叫沐北城，距大兴城大约有百里。这两城都属于大兴府管辖，又因为深入草原荒漠，历来是戎狄侵袭的重灾区，也是朝廷布重兵把守的兵家要地。

自本朝开国百余年来，与西北戎狄虽有战争，不过小打小闹，武阳、沐北两座城池一直屹立如山，拱卫大兴城。戎狄虽有铁骑勇士，面对二城的墙高壕深，也只能望而却步。

所以白弥渠从京师开拔的时候，是非常有信心的。到了大兴后，他又各派了五千精兵前往两城守卫，自认为已经万无一失。谁知今晨突然接到沐北城中送出的急报，说是戎人突然集结大军来犯，并且似乎习得了中原人攻城之法，能使用云梯、攻城车等大型武器。沐北守军一时防守不及，以致城防岌岌可危，盼望白弥渠急派援军，否则一旦城破，后果不堪设想。

白弥渠看完急报，眉头顿时锁到了一处。自己这番大张旗鼓地驻军大兴，戎人必然会得到消息，有点骚动也是正常。但委实没有想到他们会主动攻击，而且是集结大军来犯。更加值得注意的是，他们居然学会了攻城之术，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事态紧急，白弥渠派了一个长于守城的王湾将军，领兵前去驰援沐北城。同时召集其他将军，前来主帐商议破敌之策。

兰亭虽然没在军中任职，但也参加了会议。会上，众人对于急报中所说戎人会使云梯、攻城车都感到十分震惊。戎人素来是以骑兵为主力，擅长速战速决，于攻城一项，却是经验缺乏，所以之前也不过劫掠平原地方而已，极少能攻破城防。如今他们竟然悄无声息地获得了攻城器械，还大模大样地拿出来用上了，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在座的一个将军说道：“这些戎狄从来没用过攻城器械，如今却突然会用了，难道是谁教会了他们不成？”

马上有人反驳道：“攻城器械虽说都是木头、铁器组成，但也不是人人都会用的。慢说平常百姓，就是我们这些人，给你一堆木头铁器，你能组出来一辆攻城车吗？”

先前的将军也觉得有理，但还是疑惑：“那也总得有人教会了他们啊，总不能是老天爷告诉他们的吧？”

白弥渠喝道：“胡说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岂会将这等凶器赐予戎人？眼下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们最紧要的问题是，在这般情况下，如何击退戎人？诸位可有什么好计策？”

底下众人面面相觑，一时半会都想不出什么主意来。

有一人说道：“元帅，既然戎人已经学会了攻城之术，我们不如就主动出击，出城迎敌，在城外与他们一决高下。”

这话一出口，顿时招来许多反对之声。有的说：“戎人骑兵精练，平原对决乃是以我方弱势对敌方强势，无异于自寻死路。”还有的说：“踞城固守，我方还有一些胜算，若是出城迎敌，只怕必败无疑。”

白弥渠也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提议：“戎人只怕正盼着我们气急败坏方寸大乱呢，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是要冷静。王湾将军素来善于守城，有他在，想来无碍。另外，既然沐北遭到突然袭击，武阳城那边也要加强防备，在城外深挖壕沟，遍插尖刺荆棘，严防敌人偷袭。我明日启程，去沐北城头亲自看看情况，也好思量对敌之策。至于这大兴城，就暂时由陈锋陈老将军统领。有什么事，速去沐北城禀报我。”

待众人离去，白弥渠看向安坐如山的兰亭，问道：“你有事要说？”

兰亭点点头，开门见山地问道：“父亲，你觉得会是谁将攻城之术教给了戎人？”

白弥渠睨他一眼，反问道：“你认为呢？”

兰亭道：“刚刚几位将军说的其实都有道理。那些攻城器械，制作工艺复杂，而且不是什么人都能接触到能学会的。这个人，要么原本就是我朝军中的制作匠，而且手艺高超，通晓所有制作程序。要么，就是他有制作图纸。”

白弥渠脸色大变，紧张地扫视一眼帐内，确定只有自己父子二人在场，才低声喝止道：“你住口！这种事，岂能随口胡言？你道什么人才有图纸？除非军中大将、朝中军机大臣，你难道是在说，这些人叛变通敌不成？这种疯话，以后休得再提起，否则我也救不了你。”说完拂袖而去。

兰亭看着父亲愤愤而去的背影，不禁轻叹一口气，也跟着走出帐外，却见孟复正在探头探脑地往里头张望。

见到他出来，孟复忙奔过来搂住他的肩膀：“你跟你家老爷子说的什么呢？瞧把他气的，出来的时候胡子都一翘一翘的。”

兰亭不用转头去瞧，都知道孟复肯定是一脸幸灾乐祸的坏笑，也没接他的茬，而是问道：“你认识军中的器械匠吗？”

孟复点点头：“你这就算是问对人了。哥哥我，上到元帅，下到小兵，就没有不认识的。就说你要找哪位器械匠吧，保准给你找到。”

兰亭笑笑：“也不特定哪位，只需要技艺精湛、在军中时间长的老匠人。”

孟复虽有些奇怪，却也知道这个小老弟向来心机深，没有把握、或者不想说的事情，是决计撬不开他的嘴的。当下也没有多问，只是带了兰亭去造作营里找来了两位老匠人：“喏，你要的。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就问吧，我就先出去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兰亭好笑地摇摇头，开口唤住他：“不用避嫌，你就好好坐着听吧。”

孟复一听，乐得眉开眼笑，赶紧回来坐下，一边嘴上还在叨叨：“这可是你说的啊，回头我要是不小心说出去了，可别怪我嘴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