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离开山林

身在林府荒宅中的林澄，也知道了小刀被人冒名顶替入宫的事。

“这是好事！”

“好事？”前来传话的是汪顾，听了林澄的说法，有些诧异。

“我们母子，本就不想入宫，小刀也不会去做什么皇子，如今不管真假，既然已经有人以小刀的名义入了宫，我那孩儿反倒可以安心过着普通百姓的日子了。”

“只怕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

“只怕夫人也清楚，此事乃大将军所为。”

“他为了向皇上交差，这么做却也是不得已之策。”

“且不管他的用意，只是如此以来，我们与小刀殿下可能会更加危险！”

“？”

“此举乃是欺君大罪，若是想弄假成真，便是将真的除去、把知情者除去！——所以，我们活着一日，大将军便不能心安一日。”

“此事我焉能不知！”

“那夫人竟还能如此镇定？！”

“只要我那孩儿安全，我自己的生死倒并不重要，只须听天由命即可。”

“夫人确定小刀殿下不会有危险？”

林澄沉吟半晌：“我也不敢确定，但我相信！”

..................

林澄之所以相信，是因为她觉得无论如何，任谁也不会想到小刀竟藏在深山之中。

却不知道，七狼山中，只剩下小刀一人。

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在野狼遍布的荒山野岭之中，独自捕猎、独自生活。

而小刀，也在惦记着母亲的安危。

不过，以一个孩子的心态，他觉得，只要没有他的拖累，母亲与林朱定可安然无恙。

所以，尽管有着对母亲的思念，他的内心却是平和与安定的。

他在七狼山中，只做着三件事：

狩猎！

利用追逐格杀猎物，来训练自己的眼、耳、心、身、手！

在皮子上烙他的《猎经》！

一晃八年过去。

他从未出过七狼山，只凭着四季的变化，知道大致过了多少年。

从一个孩童，成长为健壮的少年。

狩错的技术越来越高超。

眼耳越来越敏锐。

身手越来越矫捷。

连内心都变得越来越沉静。

他仍喜欢猎杀野狼，有时会用追逐的方式，有时会埋伏在树上一扑而下，七狼山的野狼已经对小刀产生了强烈的恐惧感，他能找到野狼的机会越来越少。

他的《猎经》，经过不断的修改、完善，终于归集到一块狼皮上，烙写成书。

共分“猎迹、猎探、猎守、猎伏、猎追、猎杀、猎局、猎变”八篇，用指肚大小的字体，布满了一整张狼皮。

小刀将《猎经》卷起，揣入怀中，他简单收拾了些东西，临离开小院之时，回头望了一眼，接着便从小溪的搭木上，纵身而过。

他觉得是时候离开七狼山，或许还会回来，却不知何时。

八年过去了，这儿与他刚到那时，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唯一变的，只有他。

小刀一直在等，等自己长大，只有长大了，他才可以去找母亲，这是他与母亲说话的话。

这八年中，他用狩猎来等，他用刻意训练自己身手来等，他用烙写《猎经》来等。

如今，已经连续一个月，他跑遍了可能的山林，再也没见过野狼，他不记得自己究竟杀了多少头狼，也不知野狼是被他杀光了，还是因为害怕他而躲开了，总之七狼山，变成了无狼山。

而他的眼耳身手也超过了七狼山上所有的动物，他能在任何动物出现在视野之前听到它们的动静；他能敏锐地看到隐藏在林间、枝头、石后的动物；他的身形步伐，可以快过任何一头野狼，可以徒手攀上十丈高的大树；他手上的短刀，可以同时应对一个狼群，而不致于落败..........

在七狼山这个生命世界里，他已经成为王者，成为最凶猛的野兽。

在所有的维度中，唯一让他觉得不确定的，不再是眼耳身手，而是心！

在很久以前，他便意识到，他的心，在应付猎物时，已绰绰有余，但他不确定，他的心强大到可以应付人类。

儿时了了的记忆，却深埋在心里，让他知道人类才是最可怕的，人间才是他练心的地方。

小刀很清晰地找到了老袁带他进山的路，虽然算不得路。

他走到了老袁遇害的地方，看到了一具骷髅，部分已化成碎片，在旁边有一个已经散掉一多半的筐篓。

八年来，他还在一直心存侥幸地认为，老袁或许并没死，则是因因种种原因，尚活在一个不为他所知的地方。

而此刻，他知道老袁真的死了。

就死在八年前没回来的那个晚上！

他没有挖坑，只是搬了些碎石，将老袁的骨骸就地埋了起来，并把散了一半的筐篓，反罩在坟上。

在坟前站了一会，道：“我知道娘亲将我送你，是做你的养子，可我并未叫过你父亲，也没机会叫了，不过，你是因我而死，我会为你报仇，山谷里的院子，我会为你守着，待寻到母亲，我会带她过来，在七狼山，一起生活。”

小刀又来到了林府荒宅外的老槐林，此时已是春夏交际，槐叶茂盛，确实有娘亲所说的草木清香，他深深的嗅了几口，才转身离去。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却知道有一个地方，他必须去！

安州城，安兴街上的程家毛皮铺子！

铺子开着门，里面依旧做着毛皮的生意，让小刀一度有些恍惚。

他走进铺子，才发现，店家不再是程北，而是个年纪稍大他一些的后生，一身儒生的打扮，与毛皮的生意完全不搭。

店家后生满眼诧异地看着他，在铺子里到处打量..........

“这位小兄弟...........”

小刀这才惊醒过来，冲后生笑道：“让大哥见笑了，只因我以前曾在这住过一段时间，许久未来，不免忆及往事。”

“以前在这儿住过？你认得这儿曾经的店家程北？”

“是的，他是我的一位世伯。”

“噢.......，八年前，他已经死了。”

“我知道。”

店家后生忙把他让到仍放在铺子里面一角的方桌边，坐下，道：“我姓陈名决，这铺子原是我陈家祖产，当年曾租给程北做毛皮生意，程北被贼人杀害之后，也转了几手，一直做毛皮生意，后来为了给家父治病，将家里的宅子都变卖了，唯独没卖这铺子，前一任租户期满退租，我便将铺子接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