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爱久见伊心
  • 海夕漫
  • 4330字
  • 2019-02-28 10:22:20

第二章

卫极要借住一个月,其实我在那时也要回国了。

我毕业于Y大,英语口译专业,大四那年我申请了留校,一边读研一边给教授做助理,后亏得教授提携,学业完成之际,也就一直留在学校教书了,几年下来也算积累了一些教学经验,虽资历不够,但也能独担一任,教了几个班的课。

Y大每年都有教师外派留学进修的传统,毕竟语言专业是Y大的主打专业,首先要保证教师的教学质量,才能为国家和社会源源不断的培育和输送专业人才。

一年前,我有幸也在进修之列,其实这也算一个跳板,回去之后将面临的是一场副高评比。

最近我一直忙回国的事宜。

上完了这周最后一节课,准备直接返回住的窝。

“伊莲?”

转头看去一个有些娃娃脸但确定很帅气的男人叫住我。

这谁?我脑子里闪着问号。

脸上带着歉意的笑,我问:“你是?”

那人似是有些失望地低头笑了下,

“你不记得我了?亏我……”他没继续往下说。

亏他什么?

我等了等,他却没再开口。

“不好意思,虽然有些伤人,但是我真的不太擅长记人。”这算是我众多缺点中最不讨喜的一项。看到他我只觉得眼熟,至于名字,抱歉,想不起的。

他缓出一口气,抬眼看着我:“一块钱,还记得吗?”

一块钱……

……

原来是他!

大三上半学期我曾经去过一次M市,在回程的火车上遇见了他,这人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特别健谈,我当时原本心情不虞,不想与人多谈,但还是在他的主动下渐渐与他聊起来,他是学医的,大我一届,学校就在我们隔壁,一路上讲了许多他们学校的趣事。

从火车站回学校的公交车,他正好零钱不够,借了我一块钱,之后信誓旦旦说一定要还。

我当时心说这人挺逗。想着虽然隔壁学校,但萍水相逢,以后定不会再有交集,哪知他还挺较真,之后为了还钱竟然直接找到我学校,我看到他那天的反应跟今天是一样一样的,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的,毕竟我给他留下的信息就只隔壁学校这一条。

之后他又找过我几次,但我当时一边忙学业,一边忙打工,每天累的沾枕就着,根本没时间和精力去顾及其他。所以当时他来找我,多半是被冷落了。

可能是我无意中的态度让他误解了什么,又或者是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渐渐的就彼此淡忘了。

我向来不在意这种事,人生不就是这样,该在什么点遇到什么人,都是命定好的,冥冥中自有安排,何去何从自有定数,关于这点我早已无欲无求。

“是你啊……柏凌寒?”对吧?

“终于想起来了。”他假装嗔怪地看我一眼,莞尔一笑,顿时让人觉得春风满面。

是了,不同于他那显冷的名字,这人特别爱笑,笑起来特别像某个明星。

他人已经走到我面前。

我问:“你怎么在这?”

他指了下旁边的人:“我来纽约出差,同学在这里留学,顺便过来看看他。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你一直都没变,还是老样子,刚才一下就认出你了……好久不见了,伊莲,你都把我给忘了。”他语带埋怨。

我点头微笑,很是不好意思:“呃,抱歉……好久不见。”貌似这句话在我脑海中出现的频率有点高。这几天是怎么样?忆往昔?

跟他的同学点头示意,他也回以客气的点头微笑。

柏凌寒问:“你怎么也在这?”

“来进修。”

这是最简单的解释。

“是吗?真佩服你们这些钻研学问的,很有一股韧劲儿。”

“哪里,我是笨,除了和书本打交道,别的什么都不会。”

他很快反驳:“你可不笨……你是大智若愚。”后又看着我笑的有些贼:“不过在某些方面确实有些迟钝。”

我瘪瘪嘴:“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他继续笑的灿烂:“有空一起去喝杯咖啡吗?”

我想了一下:“好。”

“你请客,谁叫你忘了我。”

我扶额尬笑,一语双关:“这个可以有。”

正想问他同学要不要一起去,那人却赶忙说:“那你们去,我刚好还有事,要回去忙了。”

说完带些揶揄意味的拍拍柏凌寒的肩,摆摆手跟我们告别。

跟柏凌寒边走边聊,在校门外挑了家咖啡馆坐了下。

喝完咖啡,他又说要我做导游参观我们学校,游完天已经黑了,他非要请我吃晚饭,说算是回请我的咖啡和导游劳务费。

我本想拒绝,但没拗过他的盛情邀请。

回到住处天早已黑透。

正要开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看了下号码,我心里一沉。

“喂?”

“姐,咱妈又生病了,需要手术费。”

对面带着哭腔的少年,是我的弟弟伊志龙。

“怎么回事?”我眉头皱起。

“妈她得、得了糖尿病,一直都瞒着我们,前几天上课的时候、晕、晕倒在了讲台上……”对面声泪俱佳。

我眉头舒了开来,眸光放冷,声音也冷了下来。

“要多少。”

“三、三千……不、五千。”

“五千?”我确认一次。

“恩、是、是五千。”对面突然提高音量,仿佛这样才能掩盖话语里的心虚。

“好,明天打给你。”我没有犹豫,反而对面因为我答应的太爽快而有点不适应一样,迟疑了一会儿才哦哦的应着。

“还有事吗?”

“没……对、对了,你就别跟妈提这事了,她、她身体不好,别让她多、多操心。”

“恩。”说完我就先挂了电话。

一对性格木讷的夫妇,再怎样溺爱也教不出太坏的孩子,每次说谎都爱结巴,恐怕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拿钥匙开门才发现门没锁。

差点忘了,这屋里现在还住了另外一个人。

门没锁表示他回来了?记得早上听到他出去的声音。

进去赶紧关门,把冷空气隔绝在门外。芝加哥的冬天真不是盖的,每每听到呼呼的寒风卷着新雪狼嚎一般,总要感叹风城之称绝非浪得虚名。

记得曾经在哪儿看过一句话,说北方人以为南方不冷,而南方人以为北方人不怕冷。

我是南方人,也很怕冷。

屋里一室温暖,驱赶了身上的寒意。

进屋环视客厅一圈,没见人,看到书房虚掩的门有丝光亮透出,他还没睡?看来挺忙的。

直接提了书包上楼,我还特意放轻了脚步,没想到刚跨了两个台阶,就听到身后清冷但很富磁性的声线。

“回来了?”

我转头:“恩,你还没睡?”脚步这么轻都能吵到他?我绝对不会自恋的认为是他特意在等我。

“恩。”同样清冷的眸瞳盯着我。

我脑中闪过什么:“呃,还认床吗?”

他低头轻笑,微耸肩:“估计还需要几天。”

我跟着微笑:“据说睡前喝杯牛奶会好一些。”

他眸色微深说:“不妨一试。”

心头猛跳一下,我笑笑:“那我先上去了。”

他双眸又起潭:“好。”

我赶忙回头,稳住脚步,三步并两步爬上楼去。

回到房间,倚着门板,清楚听到心口的突突声,上楼上太快了,我心想。

拍拍胸口看了下时间,换了衣服,打开电脑,准备整理一下上午的笔记。

刚打开笔记页面,就听到敲门声。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这屋子里只有我们俩,临近深夜,我可不会让自己胡乱猜测别的。

“睡了吗?”他问。

“没。”我一边回答一边跑过去开门。

门外他端着杯牛奶:“刚听朋友说热牛奶有助于睡眠,我想好东西要与人分享,你觉得呢?”

我笑:“你朋友的建议很中肯。”

他被我的话逗地笑出声,清寒的俊颜竟温暖四溢。特别地……迷人。

我稳了稳心神,接过他递来的杯子。

“喝了吧,你冻的像只小白兔,快暖一暖。”

我心中微滞,从来没有人会注意到我这些小细节。

乍听见我冻得像只小白兔这比喻很奇怪,其实并不奇怪。

我很怕冷,尤其是鼻子,由于小时候感冒护理不当,留下了鼻炎的病根。只要一遇冷就会一直流鼻水,我就不得不一直撮,搞得鼻子红红的,连带眼睛也雾蒙蒙的发红,确实挺像兔子。

“谢谢。”我由衷地说。

“不用客气。”他眼看着我,也说的特别认真。

我笑笑,面上没什么,心口却如同手捧的这杯热牛奶一般温热。可是看着手里的杯子,又有些犯难,因为我实在不怎么喜欢牛奶的味道。

“芝加哥的夜风实在让人生畏,你等等最好泡个热水澡,不然手脚冰冷血流不畅,对女孩来说很不好。”

“哦,好。”我有些亦步亦趋的应着,心里却盘算着等他走了如何解决这杯牛奶。

听着他音色偏冷却温言细语,他对女孩都这么温柔体贴吗?印象中好像高中那会儿追他的女生真可用过江之卿形容,但一直外传说他为人疏离淡漠,对人虽然客气,但也仅止于客气,怎么我这次见到的他跟之前不太一样呢,这感觉很微妙。

我不知脑袋抽什么风,居然脱口而出:“这么会体贴人,你女朋友真有福气。”说完才惊觉自己话里居然有酸意,心里不免恶寒了下,惊悚之感油然而生,我酸个什么劲儿。

他笑了下,眸光认真,一直不离我:“她若这样想,是我的荣幸。”

我心里暗暗吐舌:这算默认了?幸亏我坐怀不乱,圆巧还让我对他“顺水推舟”,看来也得问问人家女朋友愿不愿意了。

只是他这样看我,是真不知道自己魅力无远弗届?

虽刻意不去看他,但他属于那种不需特意做什么,甚至一个眼神都不用,只要站在那里,就能让人无法忽视的人,存在感太强。

他一身家居服,雾霾色线衣配烟灰色休闲裤,与昨天初见时的正装相比,多了份亲切感,却同样的清雅飘逸,神祇感依旧。

看他倚在门框上悠闲的姿态,夜黑风高,孤男寡女,人家又是有妇之夫,我实在不想邀他进门。

暗暗观察了下发现,他似乎也没有进来的打算,正合我意。

可他也没有离开,就这么站着,还很有兴致的聊起了天。我虽不情愿,也不好开口赶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漫应着。

“这么晚才回来,课业很忙吗?。”

“没,遇见一个老同学,出去吃了下饭。”

感觉双手已经被捧着的牛奶杯暖热了,我把杯子凑到嘴边泯了一口,虽然口感不怎么喜欢,可他不走,我也不便当面“处理”掉他作为室友的关心。就这么一口一口的慢慢啜着。

“什么时期的?高中吗?”

“大学的。”

“哦?他也在芝加哥?那真是巧。”他微挑眉,姿态依然悠闲。

我看他一眼,还是那样的遗世独立,很有距离感的样子,他不是会八卦这种事的人吧。

但想起刚才自己那句没大脑的话,就稍微解释了下。

“我们也很多年没见了,他来出差,今天偶然遇见。”

他轻笑一声,应了句,没再开口。我本就不是很擅长交际的人,也没有想起什么话题来聊。

气氛又恢复沉默。

以为他该转身走人的,好让我把剩下的半杯牛奶“顺利解决”,哪知他又开口。

“那天看你手边那么多翻译稿,是在做兼职吗?”

“哦,那个啊,是啊,赚个生活费嘛,女孩总是比较会花钱。没有男朋友就只能自力更生喽。”我故作轻松的语气,不想让他知道我兼职的真正原因。

他忽然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我,就跟说我像小白兔时一样,而我虽移开眼,刻意不去看他,却被他的黑眸盯得有些口干舌燥。

手里温润的液体咕噜噜下肚,我感觉好多了。

察觉他还在盯着我看,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正想不着痕迹的摸摸,不想,有人却快我一步。

当温热的指尖触及我的唇畔,我真的感觉自己已经出离了惊讶。意识到时,我本能的想要躲掉,却被另外一只带着同样热度的手按住了肩膀,逼得我不得不直视那双如潭的清眸。

“伊莲,不要拒绝接受温暖。”

我心中震动又疑惑不已,正想问他为什么这样说时,他却以指尖揩去了我嘴角的牛奶渍。

淡然如我,脸颊也轰的一下热了,我不知道它们会红成什么样。

不着痕迹退后一步,拿衣袖在嘴上胡乱抹了下,掩饰的笑了笑:“我自己来就好。”

他却像没发现我的反应一样哂然一笑:

“早点睡吧,小兔子。”

说完径自取走我手中的空杯子,道声晚安转身下楼去了。

当我愣在原地懊悔的想他一个有妇之夫居然撩我?是我轻浮了,还是他时,突然意识到另外一件事。

我是什么时候把牛奶喝完的?

而他一直站着不走就是为了看着我把牛奶解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