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日子一样晃晃悠悠的过,不会因为谁的伤心烦恼而加快速度,也不会因为谁的喜悦幸福而慢下脚步。

真正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恐怕也只有岁月。

转眼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春季,随着蓊蓊郁郁的盛夏的到来凋落了。

再有一个月就要放暑假,这学期转手带了一个毕业班,被院系里指定带一个论文课题,原来的那位老师正好在我回国之际休了产假。虽没有给他们上课,但是选这个课题的论文是要经我手批改的,所以在其他班的上课之余也是不得闲的。

批改完一篇论文之后,揉揉发酸的眼睛,手机响了起来,瞄了一眼,是圆巧,我接起:

“喂?”

“喂,阿莲,你明天有空吗?”

“明天没课,不过现在要批改论文还要制作课堂教案,也挺忙的。”

对面直接忽略我后半句:“没课啊,那就是有空了。”

我:“……”

“你能不能帮个忙?”

“什么事?”

“我们节目组急需一个翻译,我想来想去,你最合适。”

“你们组不是有常用的翻译吗?”我会知道是因为,有一次圆巧见我手头上一摞的翻译稿,就感慨说,本来想把我介绍到她现在待的国际新闻组去做兼职翻译的,这样的话,我不但可以多一份稳定收入,而且翻译内容也没那些商业文稿那么艰涩,可惜打听之后才知道已经有经常合作的翻译了,而组长也暂时没有换人的意思,于是作罢。

“我正要说呢,原来的翻译小刘昨天出车祸把腿给撞折了,在医院躺着来不了,早就定下的事情现在突然出现变故,可把我们组长急坏了。”

“你自己不就是海归么,翻译点英文算什么。”

“我那点本事,你还不知道,平时的交流是没问题,可是这次是涉及到商业上的许多词汇,我可不敢贸然出头,毕竟这次的采访可是政府那边授意的,是带外交性质的。”

“那以你们电视台的能力,想找个翻译也不难啊,难不成又想肥水不流外人田?”

“对对对,这是原因之一,嘻嘻……”我听到她在对面叽叽咕咕的笑着,想象着她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不自觉也跟着扬起嘴角。

“最重要的是你专业啊,因为你不仅是正规军出身,还是专门培养像小刘他们这样人才的老师啊,跟小刘根本就不是一个排量的!而且你常年给外面的企业翻译商业文稿,大大小小的口译场合也去了不少,特别符合我们这次以商业大佬为主的采访啊。”

“哎呀,这高帽给我带的,我要不答应你,是不是连自己肚里这点墨水都对不起了?”

那边赶紧接话,一副喊天喊地的语气:“我说的都是实话。”

在媒体业混的圆巧,是越来越懂得如何把话说到人心里去了,瞧,多圆滑,滴水不漏。

想了下我说:“那我考虑……”

“拜托,别考虑了,你就答应了吧,算姐们儿求你了,不然我们这期节目开天窗,我极有可能要卷铺盖卷走人,毕竟我进台里也才一年多,根基不稳啊。”可以想象到她在说这话时,耷拉着脑袋的场景。

无奈的笑了下,我说:“明天几点?”

那边顿时满血复活:“下午六点,X国际饭店三楼宴会厅,你去了直接打我电话。”

我顿时觉得这妞八成是属马蜂窝的,心眼儿忒多。

“好,我记下了。”

“么么,谢谢亲爱的,明天见。”

赶紧把电话拿离耳边,生怕她的口水通过信号波溅到我脸上。

“再见。”

第二天上午,我在住处刚赶完一篇翻译稿,打开邮箱正准备继续看学生们发过来的论文时,门铃响了。

打开门,是圆巧,她进门踢掉鞋子,直接越过我一头扎进厨房倒了杯冷开水,咕噜咕噜喝着。

把门关了我跟在她后面,“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下午吗?现在还早。”瞄了眼墙上的钟,“才十点半。”

圆巧喝完一大杯水,长喘了一口气:“哎呀妈呀,这天,简直要人命,五月半的天气都快赶上三伏天了。”说着又跑到客厅把我那台半旧的落地扇打开,直直的冲着吹。

我过去按下摇头,“敢这样吹,小心感冒,我可不想你们家莫医生杀过来。”

圆巧在那人眼里就是个宝,谁敢伤她分毫。

“太热了,你客厅真应该装个空调,不然这漫漫夏季怎么过。”

“有那么热吗?”我都坐一上午了也没出汗,她一来就热的稀里哗啦。

那天跟卫极谈过之后,我就从那个房子搬了出来,另找了住处,离学校稍远,公交车六站,还是住5楼,只不过这里有电梯,不然圆巧是不会到我楼上来的。

听我这话,她从沙发上坐起来,指着自己的脑门:“喏,你看,这是什么?汗珠!豆大一颗!”

我笑着抽了张面纸给她:“你怕热我怕冷,我们真是两个极的人……”我忽然想到,“昨天晓东来我这,提了个西瓜过来,你吃点解解暑吧。”

圆巧又躺回沙发呈葛优瘫状:“甚好甚好。”

等我把西瓜端出来,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她迫不及待拿起一块吃,边吃还边拍着我的肩膀:“爱妃辛苦了。”

我睐她一眼:“吃你的瓜吧。”

她叽叽咕咕笑起来。

看她一点都不女神的啃着瓜,心想,她这动作和外形真的是太不符合了,简直是表里不一。

遂想到什么,我有些出神。

一只沾着西瓜汁的手在面前晃了下。

圆巧一张八卦脸伸过来:“在想什么?”

我回神,随便扯了句:“没想什么,想中午要吃什么”,看她,“你中午要不要在这里吃饭?”在她曾经有几次在我做好饭之后才说‘不能吃了,要赶回台里去’的事后,我总要事先问好了。

“转移话题是不是?”她一脸坏笑。

“什么转移话题。”我不接招。

她一脸逗我呢的表情:“不是你叫我好好吃瓜吗?”

“是不是想到他?”她眨巴着一双大眼。

她知道我跟卫极的事,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八卦起我在美国有没有相中的男人时说起他,就顺势跟她说了,不想隐瞒她,也没必要隐瞒,我觉得本就不需要在意的事情,就应该大大方方的去提,这样更能证明我问心无愧亦没有留恋或后悔。

我会告诉圆巧的原因,仅此而已。

心头一跳,我面上平静的笑:“谁?”

她啧啧咂巴着嘴:“你这丫头一直都是这样,看着跟谁都斯文有礼,温温柔柔的,其实骨子里最冷酷,只要是不在意的人或事,转身就忘了。这些年要不是我总来缠你,你肯定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

“我有你说的这么不近人情么?”

“谁说不是……他真的再也没来找过你?”她问的带了分小心。

我依然平静:“没有。”

“不应该啊,他怎么可能会因为你三言两语的拒绝就那么轻易的放手?那可是十年的感情啊,不是十天!这我可是颇有感触的,毕竟我跟莫瑾淳也是前前后后近十年才真正走到一起。”

我哂然:“那么精明的人,自然是算清楚了才做出的决定……这样最好,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与他也算两不相欠了,只盼此生老死不相往来。

圆巧又咂巴了下嘴,想说什么,我打断她:“你中午到底要不要在这吃饭?”

她点头:“要,本来我上午还要在台里跟他们校下稿,后来组长说我昨天忙到太晚,所以今天上午可以不用去,在家休息充分了,好保证下午的采访顺利进行,这样下午我们一起过去,免得你迷路。”

我心说,一个路痴还怕我迷路,这话说的,简直了。

想到她之前的行为,我特意强调:“好,那我就煮你那份,你可不能再放我鸽子,不然就友、尽!”

圆巧一脸惊恐:“你简直是灭绝再世!”

我歪了下头,语气凉凉:“灭绝也怕吃剩饭。”

饮食上,我虽然不挑,可剩饭真的很难吃。

吃完午饭,洗了下头发,我脱下家居T恤,换上件正式点的衬衫,搭配一件不出挑但也不过时的A字裙,上了个淡妆就准备和圆巧出门。

哪知她竟然打量着我说:“你就这样去啊?”

我微挑眉:“这样不好吗?不然呢?”之前参加类似的场合,我都是这样的装扮,正规正矩,不容易出错,毕竟翻译就是类似隐形人一样的存在,能突显出声音就好,其他都是次要吧。

“拜托,我们今天要去的可是宴会,宴会,你懂?”

我眨眨眼:“所以呢?”

“当然要打扮一下啊,你可是我们组的翻译,是直接跟被采访人接触的人,要上镜的啊,不行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

她这是又铅中毒了?“不行”两个字说一堆。

“那要怎么样才行?”既然答应帮她,就好人做到底,一切照她的要求来。

“跟我走。”她抓起包包就拉着我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