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撕破脸不留颜面 事不休各家对搏

“李奶奶,知道错哪儿了吗?”昕然把手里一个汝窑的杯子隔到手边的案几上,而后又一步一步的走到李婆子跟前。

“二姑娘老奴知错了,老奴不该打二姑娘的人,老奴知错了,还请二姑娘饶了老奴吧。”

“看来李奶奶还是不知道错在哪儿了。”

“二姑娘,李婆子也是府里的老人了,瞧她这样子,也该是收了教训,左不过是二姑娘您院子里的一个二等丫头受了气,现在打也打了,二姑娘还是消消气吧。”偌大的一个正厅,所有人都不敢上前劝解,倒是钱氏身边林远洋家的低声说了一句。

“闭嘴,我说话的时候轮的到你插嘴吗!你算个什么东西,仗着主子有几分身份就当自己是个人了?凭你也有本事教训我?也不那个镜子照照,我教训不懂事的奴才,你插个什么嘴,你算个什么?”昕然一把把那个汝窑的杯子甩到林远洋家的额头上,砸出了小半道血花,杯子顺势摔到地上,瓷片茶叶撒了一地。

钱氏见身边服侍的人遭了打,也没了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倏尔站起走到昕然面前,面色带着狠厉,她钱卿衾也是世家女子,虽是家道中落不得不做人家的填房,可也没有一直叫人欺压的道理,如今一个屁大点的丫头也敢在她面前动她的人,这是当着外人的面打她的脸。

“跪下!”钱氏右手压在昕然肩上向下使力,她在娘家也不算多受宠,也是家道中落,可不比一般娇生惯养的世家女子,就算是这些年来的清闲日子,也没叫她手上的功夫落下,这个力道,就是卸了人膀子也是够得。

昕然突然收了这么一股力,只能向下跪去,山寺里不同于府上,这儿只有收了凉气的青石砖,不比府里烧了碳盆子又铺了孟娴雅送来的西洋长毛毯,只是刚刚接触到地上,彻骨的寒气便一股脑向上涌。

“看来祖母是那我当个奴才了。”昕然向上站了站,钱氏又是向下一按。

“你知道府规,自然也知道各府奴才各有自己主子管,如今你打我的人,是不是也该依府规处置。”钱氏只是一直压着,丝毫不让昕然有站起来的机会,李婆子林远洋家的二人飘了一眼,随即一道偷偷的暗笑。

“看来我是这么多年没回府,到不知道府里‘不欺幼’也不成规矩了。”孟娴雅瞧河氏关系女儿,手下的袖筒揪下了一把白白的狐狸毛但是又不敢前去和钱氏撕破脸,加之昕然也是她心尖尖上的宝贝,这么多年也是关怀备至,自然是看不惯钱氏如此欺侮一个孩子。在她看来,家里老不死的那群奴才平日给两个脸面就行了,犯不上为了一个奴才跟自家里的主子动手。

“娴雅你懂个什么,你还是年轻,这小孩子不从小教好,长大了就跋扈了。”

“哦?母亲的意思是我孟娴雅,我虞国公府正室夫人嫡出的大姐儿跋扈了吗,我倒希望我这侄女跋扈,不然一个个小家子气的像个什么样儿,穷酸样子看了都倒人胃口,大家的孩子就该跋扈点,不然怎么叫钟鸣鼎食之家养出来的。”孟娴雅从来都是一把刀子嘴,知道钱氏最怕人说她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当年若不是她使了计谋,根本做不了虞国公府的填房夫人,加上原配夫人家里又是大家族,自己家族也是受了不少打压。

果然钱氏听了住了嘴,只是手上还是不曾放开,反倒是更用了几分力道。

“一个个死人吗,没看见老太太教育二姑娘呢,不知道劝一劝吗!二姑娘平日的钗环首饰给你们这群凝晖堂的奴才真是喂了狗了。”孟娴雅瞧钱氏还不松手,又刁钻的说了一句,这一次饶是河氏是和稀泥的个性也坐不住了,她可以忍耐钱氏在这儿欺负女儿,毕竟是女儿打了林远洋家的在先,可凝晖堂的奴才算什么。

“三儿你说什么,昕然的首饰给了凝晖堂的奴才?这怎么回事儿?”

“嫂子你还看不到吗,林远洋家的头上插得,可不是你前年给昕然的红宝簪子,那个刚刚捏腿的穿紫缎子小袄的那个丫头,手上戴的可是我给昕然的西洋金钏子,还有那边端着茶杯的,脖子挂着的那个金环,那可是波斯才有的款式,还有那几个丫头头上的绿玉步摇,是天工坊的时新款式,一支就得百十两银子,凭她们,十年的月钱也买不得一支。”

“母亲,您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吗?”河氏几步走到河氏身边,一把甩开了压在昕然身上的手,给她好生的拍了拍灰,又叫杨媳妇抱去暖了暖膝盖。

“母亲您平日克扣我这可怜的女儿,把她嫡出的份例给了庶出的沅琦也就罢了,平日里不给她好脸色,又叫沅琦不敬她这个姐姐我都当您这么多年给我们孟府做填房太太的委屈,我都忍了,可如今您院子里的丫头都能抢我这可怜的女儿的东西,您是说我河婉容的孩子不配做这府里的主子吗?好,您容不下我,我抱了我的孩子回河家,您自己再找个合意的儿媳妇吧,原是我河家家小门低,比不上您娘家钱家势大。”

“诶哟我的太太您可千万别这么气,都是我平日不管好下人,老太太和气,是不大管下人的,倒叫这群小蹄子们骑到姑娘们头上去了。”林远洋家的瞧钱氏脸都白了,忙走了两步把钱氏扶到太师椅上又劝着“老太太也是教大姐儿规矩,太太可别气了。”

看这个婆子是想要把这事儿一句话盖过去,昕然自然是不肯。

“祖母,平日您生气叫下人婆子们拿竹条抽昕然、抓昕然的手臂、推搡昕然,昕然都不气,只是祖母非要纵容这群下人欺负昕然,叫昕然一个嫡出的姑娘不如一个奴才吗?”昕然瞧河氏已经搬出了外祖河家,也懂了河氏这是要和钱氏撕破脸,也不忍让什么了,反正今日那个婆子对她下手时没轻没重,身上淤青可不少。

“什么!母亲?您竟然还打昕然,让下人推搡她?”杨媳妇撩起昕然的袖子,果然是一个乌乌的手印,还有数条撞出来的红痕,有的还肿着。河氏见了气的也不顾当家太太的形象,一脚踹到林远洋家的身上,几个丫头赶紧上前拉住她给她顺气。

“母亲真是好本事,拿个孩子撒气,那我也要学着母亲,拿个孩子撒气了,我家相公可是很‘看重’钱家小舅舅的啊,看来我也得跟他说说,多‘关照’一下钱家小舅舅。”

“娘,姑姑,快别为难祖母了,祖母只是生气昕然打了林妈妈,昕然哪有林妈妈重要。”这一句话如同那热油,浇到了河氏烧的通红的心上,气得她身体都止不住的颤抖。

“来人!凝晖堂上下,罚银米一年,三等丫头以上,一律变卖,三等丫头之下的都赶到盥洗室去,林远洋的家的,罚银米三年,杖三十。”河氏直接将管家的牌子拿了放到桌上,然后又甩开身边的丫头直接走到钱氏正跟前“母亲,您是母亲,因以身作则,做儿媳妇的不罚您,只是这事我会回禀父亲和子仁。”又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句“钱卿衾,我们没完,你有本事就叫子仁休了我,不然我迟早玩死你,我河婉容跟你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