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逸动了几筷子,舒云忙着吃顾不上其他,两荤一素,算的上丰盛,更别说饿了一天之后了。
桃夭定睛看着谢逸,谢逸不好装不知道,他只好正襟危坐:“桃妹,不好意思让你趟浑水了,你那王八,哦不,你王师兄太难缠了。”
“没有关系啊,我高兴帮你和谢姐姐这趟。”
舒云冷眼旁观着,这两人的一唱一和,心道:“这丫头可是二话不说就倒戈向一边拿住我的,兄台,看起来不光大嘴巴,连认人也不清啊。”
“那就好,你之前挨了王焱兵那下可还好,我这还有……”说话间,谢逸掏了掏胸口,“本想着给你拿些药膏,很快便能消肿的。”
可舒云眼睛望向桃夭,并没有瞧见任何异样——可分明姓王的没有留手,下手颇重的。
“不用啦,他没敢真下手,就是碰了一下,吐口唾沫都能好!”
“那就好。”谢逸松了口气,他掏了半天,胸口的跌打药不见了。
“这位兄台是?”桃夭笑着问道。
“无名小卒,不值一提。”舒云不想搭她的腔。
“别啊,在下还不知道兄台你名字呢!”没想到谢逸也跟着询问,没法,还需要这个谢公子帮忙,于是舒云答道。
“姓舒单名一个云。”
“好名字,人间闲适谓之舒,天高旷达谓之云。在下谢逸,可能你听过了。”
“我是桃夭。“翠色衣裳的姑娘调笑着指着自己的俏脸说,瞧见这一幕谢逸只觉得一时间春风拂面,满室馨香。
“桃姓是很少见啊。”舒云却刺刺说道。
“舒姓也不差。”桃夭懒懒道。
谢逸见两人气氛不太对,于是说:“你们两人,认识?”
“不算吧。”
“不算吧。”
两人异口同声。
“我看你被拿住走开之后,没多久,舒兄就也被拿住了。舒兄,你是怎样掺和进来的?我也见你脸生,莫非是那附近人家。”
“不是,我是渭城人,正过去采药,才撞见你们那事。想你那王姓师兄,没想灭我的口的打算,我也放心了。”
谢逸也有些愧对这被卷进来的可怜人,只是桃夭毫不在乎。
“那你可要小心了,我那王八蛋师兄虽然看起来挺像回事,背后什么样可没人知道。”她邪乎着说,“短时间内你要是和逸哥一起当然没事,总会看着逸哥份上留你一命。后来嘛……”
桃夭还想继续说,谢逸连忙打断道:“别老吓唬人!”
随后瞪了桃夭一眼,桃夭回一个白眼,不做声了。
“舒兄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桃妹子和你不对眼,不过话说到这,这两手准备还是得要的,跟我逃走吧。万一我姐不肯见姓王的,你莫存侥幸,人心隔肚皮谁也不清楚将来。”
谢逸凑近和舒云商议,舒云只好点头。他还没那么悲观,王公子给他的印象不差,只是心头更添了几分沉郁,他无意掺和这长安城里大人物的事情,只想回去给卢老爷那株别仙踪,希望那株别仙踪还在原地没有给什么野兽糟蹋了。
沉思了好一会儿,舒云抬头见桃夭还在,有些意外,看向桃夭。
见他疑惑望来,桃夭柳眉一竖,急声说:“哟,想要赶人了?那姑奶奶还不伺候了。回头见啊,谢逸。”
说罢匆匆起身,没一会儿就出了门,听见咔咔的几声,便知道门已锁上了。
谢逸起身,看向坐着的舒云:“舒兄弟,这事得从长计议。明日十一,离太子诞辰不过五日,这五日切不能太急躁冒进,机会可就这么一回。”
“我是觉得这事不见得多好成,一旦成事还免不得被王家公子惦记身上,横竖惹得一身骚。”
“你有别的法子么?”
“没有,暂时没有。”
“没有就听我的。出去总比任人宰割强。”
舒云叹了口气。
“就听谢兄弟说的吧。”
…………
是夜,桃夭坐在窗沿上看着月亮,一个身影从屋中阴影处浮现。
“躲躲藏藏干什么,阿姐?”
“还不是你住在这什么劳的地方我可不得小心么?“
“宅里没有厉害的长老,城里几个吊着命的可捉不住你啊。”
她随手一转进入屋内,从阴影处拽出一个同样年轻的女子来,就算一半身子掩映在阴影里,那露出的侧脸依然清丽的让人心惊。
“这不是怕你和几个老的小的一起么,几年不见面生了都。”
桃夭一甩手撇开了她,恨恨地坐在桌旁:“姐姐说这酸不溜的话就没意思了,说罢,来是什么事?”
“……”
“怎么这般磨磨唧唧,以前可不见你这样!难不成你两家子也着了难?”
“那倒没有,何况我们也许久不见了,不是特别的事情。”
“那就不是找我……是有别的事情咯?”
“是……”
声音渐微,风声一裹挟就不真切了。再看去已经没有人影。
…………………………
这几天百无聊赖,很快就过去了,期间舒云甚至和陪婢女送晚膳来的桃夭能说几句话而不吵起来,很难说不是一种进步。
这天从午后开始,两人便在聚精会神等待着机会,耳力较好的谢逸先听见了马儿的嘶声,他立即贴近地面,只是这地板较厚,听不真切,没有办法只好再耐心等待。
内门的护院,饭点前后会换岗,正是他俩逃脱的时机。
“等桃妹走后就准备动手,不能再等了,我们俩掌握的信息太少,只能赌一把了。”
“可我从来不喜欢赌。”
“什么时候还较真呢,再不出去你家里人都不急的么!”
听了这话,舒云微微一愣,不过也是,刘姨和大牛哥一家、众多的熟人都会着急的。
“那便赌一把吧。”
他俩定心听了一晌,终于是有马蹄声远去了,不由松了口气。
这时,一个脚步从门外响起,他俩又紧张起来。
不是桃夭的步幅,谢逸第一个听出来,他点点凳脚,做了一个敲头的动作,舒云点头。
五丈
四丈
三丈
两丈
一丈
……
一阵开锁声之后。
“谢公子,饭菜来了,还请用膳。”
“知道了。”
“小婢先告退了。”
来人是个婢女,是有些脸熟,可能陪桃夭来过。
……
谢逸:“动手。”
他俩从之前找到的一户窗户着手,用之前从一处木块磨成的楔子将那栓子锁,从缝隙中顶了起来,中间几乎没有异响。
“成了!”
他俩将窗户支起,谢逸一个纵身,腾跃了过去。
舒云不由得心里称好。他也一跃,只是毕竟较谢逸身手有所不如,就当要碰到边框的时候,谢逸一手托了一下,他才借力落地,算是有惊无险。
落地也算安稳,没发出多大的声音。
接下来就是院墙,王家的别院坐落城西,城西玄武大道正在其南方,往玄武大道走只需要穿过两层院墙。而往西边走或东边走,则需穿过三重,但是隐秘些,至少没有被多个路人看到的风险。
他们早就决定,要向西,长老们是往东边走的,指不定有接引的人留在那里,只能向西。但也不是毫无风险,王家偏宅占地辽阔,护卫护院都不会少。谢逸和舒云意识到,从现在开始才算是正在的逃脱。
然而一路向西,遇到的护院屈指可数,过院墙时才有护院,王家宅子固然无人敢闯,可是守卫这般少,都随长老们去与会诞辰了?
直到最后,与寻常街巷一墙之隔,舒云停下了脚步。
“此间事有蹊跷,我不愿逃了,谢兄可自行留去,我要回去了。”
舒云说罢,拱手示意。
“你?”
而此刻的谢逸当知时间宝贵不能再挽留了,叹息着点头,头也不回就越过了外院的墙。
天色已晚,等沿着原路,回到了之前那处陋舍,却见门口的护院都被遣散了,只有桃夭在那里等候。她伸伸懒腰,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
“终于回来了,我已恭候多时了,舒云小弟。”
舒云嘴角露出了无奈的笑容。被他猜中了。
此刻,暮鼓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