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难上青天

喝了姜汤，小狐抱着个本冬日里才常备着的手炉搁在小腹处，由婢女搀着半坐半躺着，口中喃喃地说着甚么。婢女俯身细听。正巧杜梓端着一碗药进来，见这情形问了一句。婢女想了想，红着脸道：“姑娘说，当甚么劳什子女人……”

杜梓觉着自己有些词穷，不知如何回答，便搁下茶碗，示意侍女服侍着吃了。婢女点头，道：“交给我罢。”

杜梓却未立刻转身出去，提了音量解释道：“王爷说了，要看着姑娘喝完我才能走。还有一碗治先前病症的，还在炉子上煎着呢。太医说，姑娘这几日不便药浴，故还得开一剂药服下，这些我都得看着才行。”

难怪王爷让他盯着药炉子，原来这看着天不怕地不怕胆儿肥爷儿般的人物，竟很怵吃药。若不是看着王爷手上拿着方子叹气，他多嘴问了问，也不知王爷怕了哄她吃药。不错，正是哄，像哄一个孩童。

但是，好似出师不利。那个方才还半睁着眼睛的家伙现在正闭着眼，置若罔闻。这回轮到杜梓为难了。

“姑娘，这药就是捏着鼻子几声咕咚的事，你上房揭瓦都敢，怎就怕了一碗药汁儿呢？”

没反应。

“太医说了，姑娘喝了这药，保管你就不那么受罪了。这身子暖了，自然就不痛了；不痛了，才好……总之，你若还想生龙活虎地爬树上房，非得喝了这药不可。我看着火都差点被点着……”

差点说漏嘴了。上回遇到许太医，见他忧心忡忡的样子，才知这腹痛之症可致不易受孕……欸，许太医担心这个干甚么？

“王爷书房窗前有株种了十年的树开了花了，你可要上去瞧瞧？就你这被人抽了气力的样儿，可还是当初的小狐嘛。”

小狐终于动了动，沙哑着声儿轻声说了甚么。这回杜梓憋着听了，听着了。

“如此聒噪，王爷怎还没聋？”

……

萧珝正从外头回来，换了身家常袍子就往小狐睡处而来，正遇到了气呼呼地把门关得极响的杜梓。

杜梓见了主子，一脸羞愧。萧珝会意：“不肯吃药？”

“王爷，小狐姑娘心安理得受着府里上下的服侍，都快成了主子了，底下都议论着呢。最主要的是，您还挂着心呢，她怎就不能让您安心些呢。”

“何人议论？”萧珝淡淡道，“若有多嘴多舌的，全打发出府就是。”

杜梓心下一凛，果见主子向来无多表情的脸上，眸露不悦，便忙称是。传言半真半假的，连他也瞧出了王爷似乎对小狐不大一样了。想着，忆起许太医的话，虽见王爷不喜他多言，仍壮胆说道：“许太医说，小狐姑娘本应早有……本不必如此困扰，但因体寒至甚，恐不易有喜。”

话说出口，萧珝的脸色也变了。许久，杜梓才瞧见王爷恢复了淡然的神色，自己的心却揪作了一团。王爷……果然很在意。在意这个病，便是在意这个人。从前没有过，故不知王爷这不动声色的背后，沉沦了几分。自打跟了王爷，便学着揣测主子的心。王爷每每探视娴妃回来，总是心情不佳。时间长了，那些纠葛痴怨许是让王爷看透了看冷了心，别家主子到了这个年纪都是几个孩子的爹了，王爷却愈发超脱。

杜梓呆呆地站着，回过神来，见婢女从房中出来，而王爷早已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