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兵分两路之罗生门

水猴子，年方二十九，本名李鱼儿，父母早亡，通州府人士，师承两江大盗——过江龙小张顺。

看着这卷宗上不过短短三十四字的人物介绍，荆飞红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又是庆幸又是后怕。

过江龙小张顺乃是沧澜江与青戈江区域最大的盗贼，麾下统率的怒涛帮在两江上更是兴风作浪，劣迹斑斑。大越曾多次派水师进行镇压，要不就是遭到顽强抵抗，要不就是连怒涛帮的人影也见不到。若非是小张顺年事已高，成了老张顺，解散怒涛帮，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只怕两江现在依旧不能太平。

而水猴子又是小张顺的高徒，气候未成就已经犯下如此大案，他日难保不会成为下一个小张顺，为祸一方。

后怕之余，荆飞红也感到庆幸，因为水猴子已经伏法，就关在通州府封城大狱里。

这是她从小韩哪里得来的消息，在小韩临行之前问到的消息。

这意味着她不仅怀疑蛇爷，甚至连小韩也并不完全相信。

想到小韩，荆飞红又是一阵叹息。

说好听一点，小韩是执着，说难听一点就是固执己见。

若是没有其他契机，她与小韩之间的原本建立起来的信任也将失去。

荆飞红摇摇头，甩掉脑海里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掀开马车帘子问道：“车夫，还有多久到封城？”

“快了，快了，”车夫头也不回，“再有差不多十里地就能到封城大狱了。”

“不过话说回来，客官你一个姑娘家去封城大狱干嘛呢？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听说通州府的大罪犯都关在哪儿呢！”车夫继续发挥着这一行当唠叨嘴碎的本性。

荆飞红索性无视了他。

她是在小韩前往三教九流庄时同时出发的，目的地是封城大狱，目的是提审水猴子，原因是毒蝎子的那块玉佩。

封城乃是通州府辖区内的第二大城市，坐落在通州城往东二十里外的群山之中。

马车出了通州城之后，在荆飞红的金钱攻势下，车夫自然是驱使着马车不要命的往前赶。

有道是望山跑死马，虽说只是二十里地，却比平原地区的四十里地还难行。

山道两旁，群山起复，群峦叠嶂的山脉线绵延如黛。

差不多是下午时分，马车才在封城大狱门口停。

看守监狱的老兵连忙上前询问，荆飞红也不理他，直接掏出神捕令。

老兵看是名震江湖的神捕，那还敢多言，问清事由后就带着荆飞红往牢房里赶。

阴暗的大牢里，水猴子早已经饿得不成人形，脸上脏兮兮的。

水猴子长得却是像个猴子，尖嘴猴腮的，露出猥琐笑容：“哟，这是哪里来的姑娘，真叫一个水灵！”

荆飞红面露冷色，眉间含怒，怒斥道：“水猴子，不想受罪嘴巴就给我放清白点！”

“小姑娘还挺凶。”水猴子一愣，浑不在意，继续我行我素的打量着荆飞红。

今天的荆飞红虽只是略施淡妆，但美人底子在哪，自是美艳不可方物。

荆飞红冷声问道：“水猴子，我问你，你此前是不是曾窃入过毒蝎子的家中？”

水猴子眉目转冷，反唇讥笑道：“怎么？来翻旧案了？”

荆飞红并不理会他，继续道：“我再问你，你是不是从她哪里偷了一块玉佩？”

水猴子暗自咋舌，忍不住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是那个韩捕快告诉你的？”

“我怎么知道的不用你管，”荆飞红摆起架势，“你老实交待，为什么要偷那半块玉佩？”

“为什么？”水猴子哑然失笑，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不为什么，贼偷东西不就跟人要吃饭一样正常？”

荆飞红怒喝一声：“水猴子，你少装傻充楞，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旁的老兵凑上前来问道：“神捕，要不要……”

他做了个动刑的手势，水猴子看得真切，一想起那种非人般的手段，他就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大神捕，真不是我耍横，”他忙开口解释道：“只是那本来就是我顺手偷走的一块玉佩。”

“那可是我见过最玲珑剔透的一块玉了，只是可惜了那做工实在太过粗糙。”

水猴子脸上满是惋惜。

“当真只是顺手所得？”荆飞红显然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

水猴子又道：“那真只是我在毒蝎子府上偶然看到的一块玉，我本来是去偷一幅画的？”

“什么画？”荆飞红猛然想起那副腊梅吐蕊，追问道，“画上画的是什么？”

水猴子道：“前朝画家玉泉观的一副仕女图，我在客栈听人说在毒蝎子府上，才动了这个心思。”

荆飞红有些失望，心念一动，又问道：“那那年的四月十七你在哪儿？”

水猴子笑道：“偷到阎王爷头上去了，就是通州府衙的那个韩捕快，好家伙，没想到通州府衙还有这么厉害的角色。”

“早知道就不在通州府衙作案了，他奶奶的。”

荆飞红继续问道：“你偷到他家里的时候他在干什么？”

水猴子道：“我去的时候他根本就不在，我出来的时候才正好碰上了他。”

荆飞红突然挥手示意那老兵出去，看得老兵出去后，才压低了声音问道：“那将军府失窃又是怎么一回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水猴子忿忿不平，“我哪敢打将军府的主意。”

一场没有任何进展的的提审，荆飞红极为低落，她原想着水猴子偷那块令牌一定有其他用意。

“你放心，今晚我让他们做顿好的招待你。”

水猴子面露喜色，看着荆飞红离去的背影突然叫道：“女神捕，见你人不错，我可以顺带多说一嘴。”

女神捕并不理会他。

“关于那个捕快小韩的，韩捕快有点问题的。”

荆飞红这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嘿嘿，”水猴子挤眉弄眼的笑道，“先问你一个问题，那块玉佩是那个韩捕快告诉你的吧？”

荆飞红点点头。

水猴子继续道：“那他有说过他被偷了什么东西吗？”

荆飞红摇头。

水猴子道：“那是一个小小的木箱子，可能只有巴掌大小，看上去很古朴，至少也有数十年之久，做工却是格外的精巧精巧，结合年代与技艺来看，应该不是大越木工的手艺。锁的样式也异常奇特，我还没在其他地方见到过，也说不出那把锁具体的门道。”

“总之，我没能打开那把锁。我也问了几个道上的朋友，可都对这把锁束手无策，也真是挺奇怪的。”水猴子有些懊恼，“那还是我第一次没能打开一把锁。”

荆飞红正想结束这毫无营养的话题，冷声道：“你想说的就这个？”

“但看得出来，韩捕快对那口箱子很上心。”水猴子紧跟着说，“那时候我被关在水牢里差不多有五六天，浑身上下都已经水肿，饥饿难耐。而在提审的前一天夜里，韩捕快突然找到我，说要和我做一笔交易。”

“让我把那口箱子还给他，他可以让我吃顿好的，我当时就动了心，一口答应了他。”

“说起来也是一个巧合，那口箱子正好和那块玉佩被我放在一起，”水猴子叹气道“毕竟这两样东西都没什么价值，我索性就放在一处，小韩也是这个原因才找到那块玉佩的。”

荆飞红心如刀绞，水猴子后一段话说的什么她已经不在意，她耳畔响起的都是那天小韩说过的话。

“当时我恰好经过水猴子牢房门口。”

“水猴子主动找到了我，说要与我做一笔交易！”

言犹在耳！

小箱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小韩为什么要撒谎？

一个谎言的背后，要用更多的谎言来进行掩盖，小韩的话究竟有几句可信？

她原本还对上午的事耿耿于怀，或许不该用那么咄咄逼人的态度逼迫小韩。但那种悔意在此刻一扫而空，小韩这样的人，也许本就不值得相信！

荆飞红失魂落魄的走出牢房大门，甚至连老兵说话都没听到。

没走多久，都说是关心则乱，也许是因为她对小韩期许太高，刚刚才乱了分寸，丢失了一贯的冷静，现在的她终于镇定下来，开始抽丝剥茧般的分析。

荆飞红突然想起一个叫做罗生门的故事，是说一群人为了不同的目的勾心斗角，各执一词，为了个人私欲说了不同的慌。

没曾想眼前也出现了一起罗生门。

只是在这起罗生门里，究竟是小韩说了慌？还是水猴子说了慌？究竟是谁刻意扭曲、模糊了事实的真相，他们说谎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

她心里突然一个入坠冰窖的猜测，直教人全身发寒：或许，这起事件如同真正的罗生门，小韩与水猴子的说了慌！

事情越发曲折离奇，真相越来越扑朔迷离，女神捕只感觉肩上担子越来越沉，眼前迷雾越来越浓。

她却只感觉自己干劲更足了！

一定得侦破这起谜案。

打定主意的她立即决定返回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