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如果死亡有颜色

荆飞红二人返回公驿之后，小韩早已等候在此。

荆飞红快步上前，急声问道：“你那边有什么发现？”

小韩面色凝重的摇头道：“周贺极有可能是自杀，”

“我今天去了一趟银飞赌场，掌柜的老何给我说，周贺死前曾有过获救的机会，但他自己拒绝了。”

出乎小韩意料的是，荆飞红面色更加沉重，她说：“从我们这边的情况来说，这很有可能是一场有计划有组织的团伙犯罪！”

“据龙野的伙伴说，龙野有段时间常常独自外出，有时一去就是两三天。”

“后来在柳家，谢菊的贴身丫鬟则说了一件更奇怪的事。谢菊曾从阿难寺一个和尚求来一个送子观音，可奇特的是阿难寺都否认有过这样一个和尚。”

小韩更加笃定的摇了摇头：“如果这真是一起连环事件，也许我们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

“这是我从许含光家中找到的一封绝笔信，经过多人确认，是许含光的笔迹无疑。”

信是这样写的。

秀英会比我多撑几天，还是先我离去呢？

茫茫的黄泉路上，究竟是秀英在等我，还是我在等秀英呢？

希望是我在等她吧！黄泉路上骗子太多，秀英又太天真，让她在黄泉路上等我还真是有些不放心啊！

很多年前，我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短命皇朝大周亡国时，两位跟随开国皇帝征战江山的武将依旧在世，分别拜为左右将军。左将军秉持着以国士报之的决心，随大周奋战到在后一刻，最终战死皇城。右将军知大周皇帝昏庸，民心已失，不愿再逆势而为，于是便顺水推舟，辞去将位，晚年妻妾成群，父慈子孝。

从那时起，我便开始思考一个问题，生命究竟是哪一个时刻最有意义？

是金榜题名时？还是洞房花烛夜？

是久旱逢甘霖？还是他乡遇故知？

是为爱而生？还是为恨而死？

是哇哇坠地的那一刻？还是高堂皆在，儿女双全的那一时？

夏蝉蛰伏大地，只为歌唱一个夏天，乌龟遨游深海，长寿千年。难道生命的意义在于长度吗？似乎又不是，三十年的乞丐就真比二十年的富家子弟显得有意义吗？

韩非抛妻弃子，三过家门而不入，最终功成名就，官拜大将军。陶潜辞官隐田，种树锄田，享尽天伦之乐。难道生命的意义在于高度吗？好像又不是，卖国求荣的从来都是遗臭万年，为国捐躯的才是受人赞扬。

许某愚钝，读书十数年，依旧对此没有半点眉目。

生命的最后一刻，脑海却分外清明。回忆起过往这一生，往事依稀浮现，历历在目，我终于想明白生命里最重要的一刻是什么时候。

从哇哇坠地开始，我这一生便受固于人，为了亲情，爱情，友情，我们不得不做一些有违本心的事。为了性，我们交了一些或爱或不爱的人，并欺骗自己那是值得付出生命的山盟海誓的爱情。为了亲情，我们从小就抑制爱玩的天性，成为了一个完全不想成为的人。为了心中那至高无上的友情，我们斗殴醺酒，无意义的浪费了生命。但在死亡绽放的瞬间，生命终于是第一次也唯一一次真真正正的只属于我自己。

芸芸众生，四海问药，万山寻道，想尽一切办法尽可能规避死亡的人不知几许。殊不知，人人闻之色变的生命终点，却是生命里最美好的瞬间。

……

小韩很明白，单凭自杀这种说法，根本就无法解释得通这一系列的事件，十二个人，真的会采用同样的方式自杀吗？

理智上来说，几乎不存在这种可能，但掌柜老何的口述，许含光的遗书，似乎都给这种猜测提供了极为有力的佐证。

听完荆飞红的话后，小韩又变得十分矛盾。尽管依然没有任何事实依据能表明这是一起谋杀，但小韩的直觉告诉他，谢菊与龙野的死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贺龙图突然开口：“有没有这种可能。这十二个死者，有些其实是自杀，而另一些则是被人用同样的办法杀害！”

小韩一想也觉得有可能，便问道：“那阿难寺呢？你们去过了吗？”

荆飞红摇了摇头：“还没，还在核实那丫鬟与柳老夫人的证词。”

“他们在什么地方？”

“县衙！”

“立刻出发！”

……

县衙。

按照路上开始的安排，有小韩主审，荆飞红记录，贺龙图则负责做审问记录另一边的渡厄大师。

郑力迎上前来：“大人，渡厄大师已经来了。”

“好，那就由你负责为我做记录。”贺龙图说完便带上郑力离开。

营房之内。

“小荷，你指控柳老夫人涉嫌谋杀谢菊，可有人证物证？”小韩看向那丫鬟小荷。

“回大人，”小荷吞吞吐吐的回答道，“民女并没有任何证据，只是我感觉这一切和那一次的阿难寺之行脱不了干系。”

小韩点点头，又问：“你还说你去阿难寺找过那古怪的和尚，这件事可有人作证？”

“回大人，阿难寺的渡厄大师以及一真小师傅都可以为这件事作证！”

“那那个古怪和尚呢？他有什么特征？”

“我还记得小姐说过，那和尚鹰钩鼻，丹凤眼，嘴唇很厚。”

“你们小姐死前一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异常举止？”

“民女说不上来，自从小姐得到那个送子观音，就一直躲在房里，极少出门，只是让我每日去给她送饭。”

小韩又看向柳老夫人：“老夫人，你和谢菊可有去过阿难寺？”

“回大人，老妇的确和我那儿媳去过阿难寺求子，但小荷说的奇怪和尚我可从来没见过。”

“你没见过，意思是谢菊有可能见过？”

“那日求佛之后，我便一直和渡厄大师在一起，也许是我那儿媳独自遇见。”

“你撒谎！”小荷愤怒的叫出声来，“肯定是你和渡厄大师勾结了妖道，害死了我家小姐。”

“证据呢？”小韩顺水推舟，问向小荷。

“回大人，柳老夫人和渡厄大师乃是旧时相识，她又一直不待见我家小姐。在最近，老夫人便常劝姑爷纳妾，可姑爷和小姐夫妻情深，一直没同意，老夫人极有可能因此对我家小姐起了杀心。”

“她说的可是真的？”小韩又看向老夫人。

柳老夫人急声道：“大人，我和渡厄大师是旧时相识是真，抱怨她不能给柳家延续香火是真，劝我儿纳妾也是真，可我从来没有也不敢有半点加害小菊的意思。”

“说来惭愧，起初我也和小菊亲如母女，可后来小菊的肚子里一直没有动静，老妇便被猪油蒙了心，渐渐疏远了小菊。如果我多关心关心她，也许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惨剧了。”

小韩思索半天：“你们还记得谢菊死时的情况吗？”

“这还是小荷先发现的。”老妇人掩面而泣。

“回大人，民女当时进门的时候小姐就已经断气了，床边散落着的全是我之前送的饭菜。”

荆飞红终于忍不住了，放下笔问道：“谢菊死的那段时间，柳府有客人吗？”

“没有。”老夫人摇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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