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武陵，五株柳。
人，夏日，一条河。
“渊明，今天的太阳还没下山，你怎么就已经下堂了？”灰灰在小河边正自梳头，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一眼瞥见是渊明。
今天以前，渊明和她每天都做着各自不同的事情。
渊明，日出上朝堂，日落回家堂。
灰灰，日出纺针线，日落烧晚饭。
“灰灰，今日公堂里发生了变故，今日的我也随之发生了变故。”
渊明的腰间挎着一个水袋，他喝了一口水，缓缓走到灰灰身边的石凳上坐下。
“今日公堂里放假了?”灰灰想了想问道。
“今日公堂里放假了。”渊明轻笑一声。
“今日公堂里给你们放假了?”灰灰又问了一声，在她的印象里，今天好像并不是渊明的假期，由不得多问了一句。
“今天公堂里给你放假了?”渊明说道，“灰灰，你应该这样问。”
“今天公堂里给你放假了?”灰灰把渊明的话重复了一遍。
“今天公堂里没有给我放假。”渊明答道。
“那你怎么说今天公堂里放假了?”灰灰不解的问。
“因为今天是我自己给自己放的假!”渊明大笑一声，看向眼前的匆匆流水，忽觉得日子也是这样。
流水匆匆，自西向东。
日子匆匆，自东向西。
流水向东流，日子向西流。
人匆忙一生，是该跟随流水，奔向大海，还是该跟着日子，落下西山?
渊明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宁可做一条鱼，被流水冲走。
不可做一头牛，被日子牵走。
“你辞官了?”灰灰想明白了。
“我辞官了。”渊明回答。
“为什么要辞官?”灰灰问。
“我辞了新官，新官也辞了我。”
“我不愿为五斗米向一个乡里小儿折腰，我要回家种地。”
渊明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他看着河边的五株柳树，道:“昔辞五株柳，今辞五斗米。”
“灰灰，我辞官了，以后就没有俸禄了，以后的日子势必会变得如水上浮萍，朝夕飘零。”
“渊明，你辞官了，以后就有田种了，以后的日子势必会变得如我一样，地久天长。”
“你真是太会说话了，我的小小灰灰。”渊明轻轻俯身吻了灰灰的脸颊，“容我也说几句漂亮话，以示我对你的爱。”
“灰灰，”
“我是地久，你是我的天长。”
“我是孤芳，你是我的自赏。”
“我是兵强，你是我的马壮。”
“我是秋高，你是我的气爽。”
“我是秋收，你是我的冬藏。”
“我是绝世，你是我的无双。”
“我是沧海，你是我的桑田。”
“我是月映，你是我的万川。”
“我是空谷，你是我的幽兰。”
“我是时来，你是我的运转。”
“我是春满，你是我的人间。”
“我是相见，你是我的恨晚。”
“我是高山，你是我的流水。”
“我是斗转，你是我的星移。”
“我是千山，你是我的万水。”
“我是清风，你是我的明月。”
“我是花前，你是我的月下。”
“我是十指，你是我的连心。”
“我是千真，你是我的万确。”
“我是坚持，你是我的不懈。”
“我是春回，你是我的大地。”
“我是百折，你是我的不挠。”
“我是摩肩，你是我的接踵。”
“我是浴火，你是我的重生。”
“我是一日，你是我的三秋。”
“我是一本，你是我的正经。”
“我是一帆，你是我的风顺。”
“我是一言，你是我的九鼎。”
“我是一朝，你是我的一夕。”
“我是花花，你是我的世界。”
“我是否极，你是我的泰来。”
“我是男婚，你是我的女嫁。”
“我是旷日，你是我的持久。”
“我是男欢，你是我的女爱。”
“我是男耕，你是我的女织。”
“我是春华，你是我的秋实。”
“我是兵临，你是我的城下。”
“我是三思，你是我的后行。”
“我是闲花，你是我的野草。”
“我是细水，你是我的长流。”
“我是参差，你是我的错落。”
“我是春花，你是我的秋月。”
“我是春宵，你是我的一刻。”
“我是春暖，你是我的花开。”
“我是春和，你是我的景明。”
“我是空谷，你是我的足音。”
“我是终身，你是我的大事。”
“我是草长，你是我的莺飞。”
“我是柳暗，你是我的花明。”
“我是点石，你是我的成金。”
“我是映雪，你是我的囊萤。”
“我是香草，你是我的美人。”
“我是秋水，你是我的伊人。”
“我是狭路，你是我的相逢。”
“我是独一，你是我的无二。”
“我是美玉，你是我的无瑕。”
“我是美景，你是我的良辰。”
“我是唇红，你是我的齿白。”
“我是柔肠，你是我的百结。”
“我是绝无，你是我的仅有。”
“我是真金，你是我的烈火。”
“我是朝云，你是我的暮雨。”
“我是白头，你是我的偕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