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疯茫1

沈小雪出事是在大二快要结束时。

真应了沈父那句话，不捅出个天大的娄子才怪。

混战发生在夏夜，校外的烧烤摊上。沈小雪露着胳膊大腿和王一等一众朋友喝酒划拳吃烧烤。他们在庆祝刚刚取得的胜利。

院篮球队在学校比赛中一举夺魁。王一是队长，而沈小雪那活泼的性子，早已让她稳坐宝贝拉拉队的大姐位置。

冲突是由串烧烤的竹签引起的。一旁工地的工人也在这摊上喝酒纳凉。酒气上来，满眼便都是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

他们紧握拳头，吞咽唾液，不敢明目张胆表达自己的骚动，便借着手中的竹签，有意无意触碰女大学生的身体。

沈小雪和同伴将座位往里挪了一挪，他们也不知趣地跟着往里靠上一靠，嘴里谈着些工地上的龌龊事。谁提上两个桶快步走过去，丰满的臀部闪闪摇摆起来；谁弯下腰捡递砖块，露出白花花的胸脯；谁的媳妇儿来了歇在工棚里，带劲儿的声音喊了一夜……

他们越谈越兴奋，直勾勾地看着沈小雪等人，抹脸欢闹：“带劲儿，那些粗实的女人能有细皮嫩肉的女大学生带劲儿，谁尝过鲜的，来说上一道。”说罢又将竹签往她们身上一戳。

沈小雪忍无可忍，腾地站起来，干下一杯啤酒，握住酒瓶哐当敲碎，转身戳在工人手臂上。

“奶奶的，老子挑断你手筋！”沈小雪咆哮，喷出酒气十足的唾沫星子。双方踢翻桌凳，打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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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雪是被救护车送到医院的。

腹部被利器刺中，血淌了一地。和他一起的几名同学受了些轻伤。

工人的伤亡不清楚，沈小雪说：“那叫合该！”

所以，刚醒来的她面对警察做询问笔录，劈头就问：“那群色狼被我砍死了几个？”

警察也乐：“没见过这么生猛的小姑娘，就你伤得最重。”

沈小雪大叹可惜。她刚醒来，思维却清楚得很，顺溜地答完了警察所有问题。这边警察收了笔录刚走，班主任高公公迈了进来。

他看过沈小雪伤势，只问了一个问题，这问题却让天不怕地不怕的沈小雪慌了神，彻底不知如何回答。

高公公说：“要养段时间，伤口有些深。”停一停，又讲：“不过，医院发现你怀孕了，因为伤到了下腹，做手术时拿掉了。你，谈男朋友了吗？”

沈小雪张大嘴巴。

高公公叹息一声：“你想想，先休息，再说罢。”

沈小雪有男朋友了吗？同学们都说没有。

沈小雪自己呢，也说没有。

在她心里，男女朋友一定是相互倾慕的，是相互欣赏的，是发自肺腑的渴望、热爱与呵护对方的，是一种心灵的契合。但是她的那位呢，最多能称作哥们，或者肚子里孩子他爸。现在，孩子也不在肚子里了，或许什么也称不上。

这是糊涂的代价。她的大大咧咧，把生活过成了乱麻。

沈妈妈白玉是在一天后赶到的。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沈小雪，她又急又气，扔下包骂道：“叫你不学好，书不好好读，尽搞些歪门邪道。”

沈小雪的脸色泛青，眼睛哭过了，又红又肿，布满血丝。令沈小雪一夜憔悴的，显然不是外伤。沈妈妈骂得一会儿，又是不忍，伏下大哭：“我这是造的什么孽，生下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女儿！你爸爸还不知道，知道了，非扒了咱娘俩的皮。都怪我啊！打小惯坏了你。”

沈小雪才弱弱地叫了一声妈。

这一叫让沈妈妈突然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语气急促又严厉：“你告诉我！是跟谁怀了孩子？”

沈小雪说：“我不知道。”

在沈小雪心里，“我不知道”代表着这事没对，怎么没对、哪里没对呢，她还要用她浆糊一样的脑袋理一理、想一想。

可是对沈妈妈而言，“我不知道”四个字就犹如一道霹雳，代表着耻辱、混乱、污秽、肮脏等一切不中听的字眼。在沈妈妈的观念里，这些字眼只会出现在年少失学、用身体闯荡四方的江湖女子身上。很难想象，这标签下也有自己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儿。

沈妈妈气恼：“你，你是个学生，你不知道，这有什么后果！”

“我知道后果。”病房的门被突然推开，“不是她一人的错，还有我。”

沈小雪瞥了一眼来人，惊得坐了起来：“怎么可能，舒越！”沈妈妈拳头已劈头盖脸落下来。

男主角也被挖了出来，怎么处理，学校又犯了难。

教务处将《学生守则》翻了又翻，能对应的有一条：

“已取得合法婚姻、符合生育条件的在校女生，若怀孕和生育，需办理休学手续。对不符合计划生育政策生育的，作劝退处理。”

显然，沈小雪的情况不属于办理休学的范围，那劝退呢？

“不能劝退！”舒越一字一顿，“我们都已达到法定婚龄，我们去登记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