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校聚2

校园的日子就这样徐徐展开,一同展开的还有男生女生们初尝的青春风华。

大学校园里,爱情是很合时宜的。

恰如教学楼边的丛丛兰花,只需一夜春风细雨,便能催得朵朵竞放。它们高昂着头,舒展开,吐出蕊子,是对好时节无比期待的姿态。

而校园里的王子、公主、甚至路人甲、路人乙,无一不充满热情的迎接这最好的华年。对异性的欣赏、仰慕、喜爱、向往,所有一切蓬勃的热望,都在不知不觉中滋长,自然而然地发生。

大美女沈小雪开始真正关注男生发生在大一下半学期。

以前也不是没关注过,而是她太豪放了,与她相好的男生多得数不过来。比如系篮球队的王一,他在众人面前炫耀球技,朝沈小雪看过来,沈小雪就朝他吹一记口哨,没错!是大美女啜起嘴吹了口哨;又比如校星泛乐队的齐航,他抱着那把电吉他欢腾起来,朝沈小雪努努嘴,沈小雪就索性解开马尾,前后左右地摇晃开脑袋……这个“人来疯”,与他们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对谁都一样。也正因为对谁都一样,所以便谈不上真正关注了谁。

直到舒越转学过来。

舒越是在大一下半学期的期中转过来的。彼时三、四月份的样子,南方已开始有了夏日的芳草葳蕤,北方却正值春末狂风呼啸、黄沙漫天。

舒越从南方广州而来,还很不适应北方的气候。其实,他所在的广州高校在全国也称得上有名,但比之首都这所大学,却还是稍稍欠了一筹。

舒越由南向北,一转校便跨越了两千公里。让人直感叹他的身后能量巨大,深不可测。

他人还未到,关于他各种版本的猜测便已在班中传开。

上大课前的教室叽叽喳喳。有的说:“这一定是个富二代,就是不知道他长得如何。”有的讲:“这大学转学怕不会花费上百万吧,真真是大手笔!”有的质疑:“他真的要来我们班吗?这么有钱,该去读工商管理。”有的附和:“这也是一种炫富,你们猜,他会不会开着劳斯莱斯来报到呢?”就连规规矩矩坐在一旁温习书本的张秀芳也忍不住接上一句:“是很有钱!但何苦来呢?广州那大学也不差,这不是白浪费钱呢!”

潘秀儿烦了她一眼:“你懂什么,说不定没有花钱哩。眼下单单有钱就能办成事吗?那倒还简单了。依我看呢,他一定是个官二代!”

说到官二代,秦晴的眼眸亮了亮。她没吭声,默默将惯用的中性笔收了起来,将一支小香风格的白色钢笔摆在了身前。

沈小雪刚刚赶到,对她来讲,没迟到已是奇迹。她大马金刀地坐下,听了同学的诸番议论,嘴巴一撇,不屑道:“这种富家子弟有什么好说的,一定是个脑满肠肥、目光猥琐、飞扬跋扈、胸无点墨的家伙!不信等他来了看,我说得对不对。”她拍拍同样刚进来坐下的男同学:“你说是不是?”

男生狭长的眼睛弯了弯:“或许是,或许也不一定是。”

沈小雪也不在意,将挎包取下翻转一抖,叮叮泠泠落出大小物件,唇彩、粉底、化妆镜、梳子……却唯独没有书和笔。她尴尬地笑笑:“我就说嘛,上课和我犯冲。”正准备开溜,却见老师已进来了。

男生将自己的课本推给她:“借你看。”

沈小雪道声谢,翻开几乎崭新的书本,见扉页上写着两个清秀的字——余新。“原来你叫余新,你是哪个专业的?”

男生指指台上:“老师招呼了,下课聊。”

一堂课在沈小雪飘忽的思绪中过去了。下课时老师收起教案,班主任“高公公”走了进来:“法律2班——法律2班——的同学留一会儿——”

他的吐词尾音拖拽,有种天然的滑稽。沈小雪忙道:“诺,我们班主任,本来叫高立时,我们都叫他‘高公公’,你听他那声音,是不是真有几分像公公高力士。”

男生望了望台上那个年纪并不大的男人,下巴微圆,梳着光溜溜的中分,似是而非地点头:“哦……”

沈小雪又抢:“对了,下课了,你先走吧,我们班还要继续。”遂将书合上还给他。

只听高公公已在台上拖过话筒:“我们班转来了一名新同学,大家认识认识。”

沈小雪瞪大眼睛,只见身旁的男生将书收在包里,从容地走上台:“大家好,我是舒越,来自广东,请大家多多关照。”说罢深深鞠了一躬。

班级里“哗”一声炸开锅。谁也没想到,传说中的富二代如此温雅好看!

舒越是好看的,甚至称得上漂亮。

他身材匀称,皮肤白皙,一头短发斜斜吹着,刚好盖在眉眼之间。细看下,他的五官说不上出众,眼眉狭长,唇白而薄,微微一抿,露出腼腆又羞涩的表情。但正是这并不分明的五官,把他的气质衬托得恰到好处。

他是温和的、谦恭的、自制的、彬彬有礼的,这些特质透过他柔和的五官展现出来,和他不疾不徐的话、标准的鞠躬一样,顿时化解了同学们对他诸多有失偏颇的议论和看法,让他们直感叹:“这是南边的清风呵,和北地果不一样!”

沈小雪既错愕又不解:“舒越?余新?”

“我以前叫余新,上大学前才改了名,还不习惯。”舒越背上包。

“为什么要改名呢,你父母离婚啦?”沈小雪也不忌讳。

舒越没有回答,朝她一笑:“你别不好意思,我要提醒自己,不要成为你说的那样的人。”

沈小雪本来就没有不好意思。她大咧惯了,根本不懂什么叫不好意思。但听舒越这样一说,脸上却讪讪起来。

马虎如她,也不得不感到并承认,他和这个年龄段的大部分男生不一样。与一身阳刚在篮球场上挥洒自信的王一不一样,与张扬疯狂以摇滚抒发表达自我的齐航不一样。若换作了他们,即便对方是个大美女,被这样一说,也难免昂着头挑衅:“走眼了吧,果真是什么嘴里吐不出什么牙。”

可舒越没有。他的成熟,超出了本该恣意肆放的青春年少。令沈小雪不得不眯起眼:“广东人的特质是温和早熟么?倒和我们重庆崽儿的泼辣不一样。”

舒越双唇一抿,点头说了再见。

望着他背着背包中规中矩的背影,一直在一旁的秦晴眼色晦暗不明。她知道,这个男生的客气谦和,和自己一样,不叫成熟,而叫敏感,是来自非常生活所赐的敏感。

秦晴不由心中一动,突然便很想去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