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松下闻古今
- 流年共生
- 难解莽莽
- 2068字
- 2019-12-25 22:08:12
姚元年察觉出姚重华的异样,有心想要说些动听之语,但那些济世为怀,家国天下的话太过违背本心,嘟囔了半天,硬是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二人相对无言,一个是心系苍生的九州旧主,而另一个是只图安稳生死未知的不入流杀手。姚重华有心想改变眼前这年轻人的观点,可却不知怎么开口,这年轻人的想法本没错,但若无那些先天下之人的努力,哪有九州当下的安稳?自我纠结了半晌,姚重华忽的笑了,还是自己陷入道德误区啊,想当年九州暴乱,不也有许多图安稳的百姓并肩平乱么?人,可是会变的…
姚元年见之发笑,忙问道:“先生何故发笑,小子那番话虽不高尚,但确是小子肺腑之言。”
“哈哈哈,我所笑并非为你,而是想起我那徒儿,从不会心忧天下,却做的是救治天下之举,本身是顽劣性子,最后却成为九州擎柱,也许你有一天亦会改变,我不望你救民水火,只盼你能永守本心。”
“谨遵先生教诲,小子必遵本心,决不做那祸乱之人。”说到这,姚元年便好奇问道:“先生一直担忧九州会动荡,可小子这些年亦走过南北许多地方,虽偶有流民劫道,但还算太平,依小子愚见,先生是不是多虑了?”
姚重华眉头紧皱,知面前这年轻人见识只留于表面,若今日不晓以利害,恐他日会被人所迷惑,一念及此,便开口说道:“昔年禹帝传位于姒启,九州便盛传民之九州变为家之九州,吾虽知内情并非如此,可众口铄金,姒启亦受了不少委屈,启儿性子偏执,当这些流言愈演愈烈时,启儿便索性颁布‘夏历’,建立大夏王朝,正式改为家天下,这其中对错我不便评说,可如今大夏建立已有三十余载,百姓私下却还是以九州子民自称,有些心怀鬼胎之辈便可能借此口实趁机作乱,而大夏王朝位高者亦不希望看到此等局面,势必会借势镇压,当下看似太平,可都在等一个契机,到那时九州可是要尸山血海啰。”
姚元年听到这,虽不知其中内情,但知九州大势的确如此,虽自己并不太在乎,但经此分析,心下也已通透了不少。但随后面露疑惑之色,有心问询,却又不便问出口。
姚重华见他面色,知他心有疑问,便面上挂笑,以眼神鼓励着他。
姚元年见状,立即问道:“先生心中偏于哪边?听先生之言亦是怀念彼时九州,可又对那些伺机作乱之人的不屑。”
姚重华笑道:“有些事无关对错,我只想顺应天命,任九州顺势而为,可我终究是心系百姓,唉,远没有我师弟洒脱…”
姚元年一时语塞,舜帝的传说在九州流传甚广,当年为救九黎众人,便敢以弱冠之年刺杀金神,失败后被困崖下结界十数载,后因缘之下破开结界,率众抵御颛顼暴行,可以说所做之事一直以百姓为先。若说其会偏于哪边,恐怕九州百姓没人会信的?
二人相对无言。
天渐渐暗了下来,一轮明月慢慢升起,寒风又起,四下一片寂静。
姚重华打破了这寂静,站起身哈哈大笑道:“一腔热血一代人,哪代会缺热血人?哈哈哈,我真是庸人自扰了…”说罢,牵着姚元年的手,御风而起,向着恒山之巅飞去。
待到月亮都已隐去,姚重华渐渐放缓了速度,在这高空中,姚元年勉强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抹昏黄的灯光,虽相隔甚远,那光虽不甚亮,可就是看得十分清楚,这光有一种渗透人心底的力量,仿佛是那久游的游子半夜归家时慈母的那声声絮叨,令人不胜烦燥可心底却温暖如春。此时姚元年便是最幸福的人。
又过了片刻,姚重华带着姚元年落了下来,落下的地方正是那灯亮之处。
姚元年抬头打量,只见这灯点在一棵松树之下,山巅虽寒风习习,可这灯却丝毫不受影响,这灯后席地而坐着一老叟,正专心致志的泡着茶,茶香虽不浓郁,却令有一股厚重的感觉。
姚重华见到这老叟,笑着说道:“你这小子又泡的何种香茗?”
那老叟耷拉着眼皮,看不出喜悲,倒出壶中的茶水后才开口说道:“小子得知今日姚先生到来,特泡的这壶‘莫多问’茶,祈望姚先生莫要多问啊!”
姚重华苦笑道:“现九州波涛汹涌,你小子却叫我莫多问,你却是强人所难了。”
“姚先生爱护百姓是众所周知,却不知先生哪次不是强人所难?”
“百姓乃九州根本,吾无愧于心。”
“哦,那些被先生所杀之人便是该死之人?”
“一些该死,一些却也没必死之理,但杀一人而能救千万人,吾便不考虑这些了。”
“如先生一死可救千万人呢?”
“那吾亦该死。”
“先生请饮茶。”
“饮了这杯茶便不问了,不饮。”
二人一问一答,姚元年却也听出了一点门道,已知眼前这老叟就是那百知童子,可九州传言百知童子不过二八之年,而眼前之人一头苍老的灰白头发,满脸鸡皮,颌下几缕灰须,却是九十不止。
那老叟似是会读心一般,转头对姚元年说道:“这位小哥不必奇怪,小子今年的确才十六岁,或许是天机泄露太多,故变作此番模样。”接着又对姚重华说道:“先生想问的事小子已知,只是先生对于天道之说有何见解?”
姚重华背着手踱步沉思片刻后道:“天道之说由来已久,但我是不信的,如所有事都是上天安排,那芸芸众生岂非如公输一族的机械妖兽一般,现人人有思想,上天安排只不过是甘于平庸逃避责任之辈自我安慰之说,就算有天道,如若对百姓不利,吾亦逆天而为。”
百知童子摸摸灰白的胡须,干瘪着嘴角微微抬了抬,扶地而起后说道:“先生此番见解虽不是何等高见,但先生却也是依此理而为,比许多嘴上入天地,身体懒得去的人强了太多,也罢,今日便为先生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