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账房先生

“先生今日怎么来的这般晚？夫人可在这等了好一会儿了。”

主位上坐着的华服贵妇面带不满，荷枝善解人意地开口责怪道。

账房先生一脸恭敬，弯腰地递上账簿，陪着笑脸道，“刚刚路上遇到了栩姨娘，所以耽误了些时候。”

“她？”苏夫人接过账本，轻轻翻了几页，“你和她有什么好耽搁的？”

“就是月银的事，栩姨娘今天来找我问银子了。”账房先生试探性地答道，有意不把话给说满了。

“银子？”苏夫人停下翻阅的动作，疑惑道，“她不是已经拿了吗？我记得你那是还专程跑过来向我报备过的。”

“是啊，我也是这般同栩姨娘说的，十日前她院里一个小丫鬟就已经拿着木牌从我这里把月银给兑走了。不过看栩姨娘的样子，好像对此事完全不知情。”

“哼。”苏夫人把账本撂下，又气又不屑道，“看看，看看，主子倒被下人给玩弄欺负了，真是给我们世子府长脸！”苏夫人压下了气，嘲讽道，“就知道她干什么都不像个样，处处要给我添堵，快说，到底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丫鬟？”

“好像是说叫双杏。”账房先生回想道。

“双杏？”苏夫人念叨着这个名字，若有所思，“是不是她自己从尹府带过来的那两个之一？”

“是的，”荷枝接道，“就上次因为顶撞九公主被处罚了的那个。”

“她？”苏夫人眼色轻蔑，颇为嫌弃道，“就那个心术不正总爱吃里扒外的？”

荷枝点头称是，“就那个总给栩姨娘使脸色看的。”

“果然是暴发户里头出来的，连个丫头都管成这个样子，还要带到世子府里头来，这不明摆着糟我的心吗？”

苏夫人单手撑在两凳间的方桌上，按压着太阳穴，心累道，“罢了，自己带过来的丫头，就叫她自己管去，荷枝你也过去打个招呼，免得她巴巴地望着我帮她还来我跟前烦我。”

“夫人。”账房先生欲言又止。

苏夫人抬起头，正色道，“要说什么就说。”

“栩姨娘说了，夫人事务繁忙，她不愿麻烦夫人，愿意自己去解决这件事。”账房先生恭敬道。

“她当真这么说过？”苏夫人半信半疑，但账房先生一脸诚挚如实的模样，她也就不好再怀疑些什么了什么了，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她怎么说的也不重要了，既然她要自己处理，那我就不插手了，荷枝，你也不必去了。”

“不，依不才看，夫人还是派荷枝姑娘去一下的好，虽然不做主处理这件事情，好歹也能让下人们知势收敛一点。”账房先生想到如许那份知书达理的大气，不由得为她说好话道。

苏夫人有一瞬间的惊愕，“这么多年了，你倒是不轻易为后宅里面的人说话的。”

账房先生只笑不言，苏夫人摇摇头，莫名地叹惋道，“悬壶济世的大夫不做，偏要来世子府做个算账的，你呀，和老太爷一个德行。”

账房先生听了，无所谓道，“我一二十年不行医，医术早被我抛之脑后，记不得了，现在，就是一个算账的老头子而已。”候了稍许，账房先生弯腰行礼道，“若是没事，那不才先告退了。”

“等等，”苏夫人站起，将账簿递给他，“账本也拿过去。”

账房先生接过，“夫人这么快就审阅完了？”

“瞥了两眼，”苏夫人难得地微笑，道，“你和老太爷情深意重，我信得过你。荷枝，送送先生，顺便多带上点红豆泥去司羽院跑一趟。”

账本先生告辞，并未多言，跟着荷枝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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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羽院大堂之内，一阵嘈杂之音。众人面面相觑，低声交互，不知道司羽院的这位主子到底是又怎么了，一日之内竟要聚他们两次。

“今日再次把你们聚齐，是因为我发现了件很有意思的事。”如许故作高深，在众人间穿梭道。

“适才我亲自去领半年月银，可府中账房先生竟告知于我，早在十日前，就已有人拿着我的木牌替我将月银领了去。”

如许的笑如寒冬般凛冽，目光有如刀片，犀利地落在众人身上，“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时至今日，那人也没来把银子交给我，甚至只字未提。”

众人知道这平日里不言不语看似最好欺负的主子是在问责，本来没做过也相安无事，只不过如许的神情实在让他们心里瘆的慌，一人赶忙撇清道，“姨娘英明，木牌一直都是良衣收着的。”

“十日前，良衣恰从浣衣房被带出来，回来时是昏迷着的，浑身伤痕累累，连动都费劲，这你们都有目共睹，那天她有没有离开过司羽院你们更是心中有数。”如许冷冷道。

“那这么说来，我也有不在场的证据。”一人反驳道。

“我也有。”

“我们都有。”

堂下沸反盈天，众人不满地争论道。

“我没说你们有，你们也不必如此激动。”如许以微笑示意众人，轻慢道，“横竖账房先生记得她的相貌。”

如许故意在双杏跟前停下，只见她低头不语，一个劲地绞着手指。

“良衣你来说说，账房先生方才说那人是什么模样。”如许对一旁的良衣道。

“耳朵上…”

良衣费力回忆慢慢吞吞道出的话被着急上火的双杏给拦了下来，看似好心地提醒道，“小姐，那人可是有木牌的。”

如许赞同地点头，从腰间取出一块木牌，轻柔抚摸，疑惑不解道，“说来奇怪，闲置近三月的木牌，今日取出时上面竟有湿泥的印迹。”

语毕，看似无意地递给双杏，双杏犹豫着接过，五指微微哆嗦，待看清污渍之后，恼悔不已。

她不明白小姐怎么突然那般在乎银子了，更不清楚为何她还会心血来潮去了账房先生那想把每每领不到的银子给领了，她还以为，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吞了那笔银子，早知道有今日，当日她就乔装成别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