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师徒

无尽寒渊,五狱山下。

孙悟空的眼睛在慢慢的睁开,看着眼前的一片荒草,五百年来,每天他都过着同样的日子。

这无尽寒渊五百年来,只有秋冬,寸草不生,草木潇潇,这里原来是妖兽大本营,可惜,遭受天庭围剿,尸山血海,这里从妖神之地,变成了令人胆寒的无尽寒渊。

在五狱山上,当年的祥云沃土,此刻都已经是黑漆漆的礁石,尽管当年这五狱山是如来的手掌所化,可是它却蕴含了天下生灵的信仰之力。

那时的天下,正是大唐盛世,处于一个衰弱期,不过至少普天之下,处处都是繁华盛世,大街小巷,商贾林立。

那时的信仰之力,包含了人类的希望,所以整座五狱山上,都是金光闪闪,光芒四射,长满灵丹妙草,有各种古老的仙家大药,有齐藤古树,灵光熠熠。

在五狱山的周围,聚集了众多的奇兽,大多是为了这五狱山的仙家福地,云蒸雾煮,每日腾腾升起的灵气,披带着晚霞的圣光。

五百年来,这满山的圣草大药早就已经凋零,奇珍异兽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一堆枯骨,这满山有的只是黑漆漆的噬魂藤,那狰狞,邪恶的噬魂藤,不就正是那些大佛和天神的杰作吗?

充满死亡的地方总会充满希望,置之死地而后生。

就在这漫山遍野的噬魂藤中,一株金色的花朵已经开了五百年了,五百年来这朵金花从未凋零,也从未长出一片树叶。

噬魂藤日复一日的长大,日复一日的缠绕着这金花,可是没缠绕一次,这金花就长高一次,五百年来,这金花居然生机勃勃。

啵啵

不过今天,这花朵开始枯萎,在花蕊的中心,一粒灰色的种子,在金花中慢慢成型,灰色的种子开始吸收金花的光芒,慢慢地,种子上的灰色慢慢消退,而金色在不断的由种子中心扩散,最后竟然取代了了灰色的外皮。

那种子金光闪闪,吸收了大量的灵气。花瓣开始枯萎,由金色变成灰色,逐渐干枯,不多时,所有的花瓣都已经凋落在地上,而花瓣周围的噬魂藤正在被花瓣残留的金色光芒灼烧,最后焚成碎片。

金色花瓣凋零完后,那种子也跟着凋落,在五狱山上滚落下来,所经之处与花瓣所导致的景象一般无二,漆黑的噬魂藤都被焚尽。

咚咚

这枚种子掉落在孙悟空的面前,孙悟空伸手,把这枚种子捡过来,紧紧地握在手中,金色的种子发出嗡嗡的声响。

孙悟空喃喃道:“师父,这是你在共鸣吗?”

金色种子沉默,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孙悟空不禁落寞,随后自嘲道:“是我多想了,师父,过了这么多年你怎么可能还在?不过没事,师父,你的遗愿我会帮你完成,而且我不会让你这般轻易离去。”

种子再次发出嗡嗡的声响,和孙悟空有共鸣。

孙悟空道:“师父,五百年前,你皈依我入佛门,说我有天下志,该为你守护天下,可是这天下已经不再天下,这世间满满的虚伪妄度,假情假意,我为何要守候这天下。如今俺老孙被困这五狱山五百年,俺要这天下有何用?”

吧嗒

大圣的泪水掉落在地上。

五百年前的那个下午,那一幕在孙悟空的眼泪里慢慢的浮现出来。

凌霄宝殿之上,妖神孙悟空踏破太上老君的八卦炉,练就铜皮铁骨,一双焚尽天下,洞穿妖魔的火眼金睛。

大殿之上,满天诸神被杀的人仰马翻,那金箍棒凌天一棒,打的那山河破碎,乾坤扭转。

妖猴初出八卦炉,震慑天庭的三官大帝,四值功曹,四大天王,四大天师,四方神,五方揭谛,五斗星君,五丁六甲,南斗六星君,北斗七星君,三十六天将,二十八星宿,北方四帝.......,诸多天神一棒呜呼,打的是鸡飞狗跳,草木皆惊,打的玉帝哀嚎,要求那灵山大雷音寺。

如来飞至,稳住九重天阙的擎天柱。

道:“你这厮妖猴为何为祸天宫?”

孙悟空道:“风水轮流转,今年到俺家,这玉帝老儿欺俺老孙太甚,要俺养马种桃不说,更是派遣天兵天将杀我花果山,此仇不报,俺老孙枉做这齐天大圣。”

如来道:“齐天大圣?你倒是夸得这海口,你可知齐天之意?”

孙悟空道:“齐天,乃是福寿齐天,要与天同寿,与地同存。”

如来道:“可惜,可惜,可惜啊”

孙悟空道:“可惜什么?”

如来道:“可惜这天地期限延绵不绝,而今却有人妄自菲薄,放弃自我大好岁月,要做这齐天大梦,可惜”

孙悟空怒道:“你是何方毛神,胆敢嘲讽于我,莫非是妄想能接下俺老孙一棒?”

如来双手合礼,道:“我只是西天灵山小佛如来尊者而已,你虽然声称齐天大圣,却不知这天有多大,地有多广,不知这岁月延绵不尽,生命何方是终点。”

孙悟空将棒操于手中,霎那间腾空而起,释放满身金色光芒,那火眼金睛,喷射出万丈火焰,他立于天地间。

猴王之桀骜,立于天地间,不过如此。

孙悟空道:“量你这毛神不识得俺老孙手段,不知俺七十二般变化,不知俺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的筋斗云。”

如来笑道:“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孙悟空道:“打什么赌?”

如来道:“你道你一个筋斗能十万八千里,可是我却说任你使尽千般变化,也飞不出我的手掌心”

孙悟空:“笑话,俺如何飞不出去”

如来道:“不信的话,你不妨来试一试”

孙悟空:“你输了如何?”

如来道:“让这天宫给你,不再理会你的事情。”

孙悟空道:“你可做得了主?”

如来点头,伸出手掌。

孙悟空飞身一跃,下一秒出现在如来的手中,可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当他进入到如来手掌中时,那巨大的大手突然握紧了起来,任凭他如何都挣扎不开。

孙悟空道:“如来小儿,你如何诓骗于我?”

如来道:“你这猴头,无视天规,居然骚扰上界,乱这三界生灵秩序,我为这三界规则降伏你,如何诓骗?”

孙悟空道:“哈哈,我道西天大佛超越这懦弱的天庭之上,未曾想也只是蛇鼠一窝,哈哈,倒是俺老孙一畜牲,却比这大殿上的神佛更有道义,倒是这世界的耻辱。”

如来道:“任凭你口舌之争,我只知维护三界规则,乃是这天地间正道,你烟消云散,接受制裁吧”

话毕,那巨手却是再次紧紧的捏紧了起来,孙悟空发出震天动地的惨叫。

远处,一道声音传来。

“师尊,手下留情”

不多时,一个小僧过来。

天庭上众人皆是合手行礼,这小僧乃是如来尊者二弟子,金蝉子,为人深居简出,素来不拘一格,悟性参天,深受如来喜爱。

如来看了看金蝉子,道:“金蝉子,你叫我停手,所谓何事?”

金蝉子道:“弟子知师尊今日收妖,恰逢弟子对师尊前日讲法颇有些感悟,所以弟子想用这感悟来教化这妖猴。”

如来不语,倒是玉皇大帝在关注着如来的举动。

金蝉子道:“师尊莫非不信我佛慈悲,佛法无边,可教化天下芸芸众生”

如来道:“我佛渡天下芸芸众生脱离苦海,扬人性之本尊,可这妖猴罪恶滔天,当十恶不赦”

金蝉子道:“师尊,法则天下,人性本善,恶由善变,善由心生,可见善恶之本质乃是善,故曰: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如来道:“痴儿,既然你如此痴迷佛法,我便让你苦渡这恶猴,你领他去吧,切记不要放他出来为祸世间。”

而后,如来离去。

西天,灵山圣境。

金蝉子将孙悟空放在这灵山阵里面,这灵阵是如来所构造,用来约束孙悟空。

孙悟空:“你是谁?”

金蝉子:“你是说我吗?”

孙悟空:“不然这里还有别人?”

金蝉子:“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孙悟空:“你真是个奇怪的人,我要走了”

金蝉子:“走吧,我不会阻拦你的”

孙悟空疑惑,有些猜忌,但是还走了。

一天之后,孙悟空回来了。

金蝉子:“你怎么不走了?”

孙悟空:“这地生的好生奇怪,俺老孙居然走不出去,我翻了无数的筋斗云。居然走不出去。”

金蝉子:“走不出去,就留下来吧”

孙悟空:“留下来?留下来干嘛?跟你们这些秃驴一样吃斋念佛吗?俺老孙可是吃肉的”

金蝉子:“猴子也吃肉?”

孙悟空:“为什么不吃?”

金蝉子:“我以为猴子只吃桃子和水果?”

孙悟空:“那是没用的猴子,我初到花果山之时,我那猴儿们便是如此。”

金蝉子:“所以你带他们吃肉了?”

孙悟空:“吃了,为什么不吃?”

金蝉子:“你们吃肉的时候没想到那是一条生命吗?”

孙悟空:“动物有生命,植物也是有生命的,你们不是也吃植物吗?”

金蝉子语塞,无话可说。

金蝉子:“你为什么要打上天庭,好好的呆在花果山不是很好吗?”

孙悟空:“呆不了”

金蝉子:“呆不了?为什么?”

孙悟空:“因为我们的卑微”

金蝉子:“卑微?”

孙悟空:“对,是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