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浮生苍茫Ⅴ】

后来，又过去了两日，他们离山顶已经很近，却始终找不到更进一步的方法。白天有莫名其妙的滚石，他们在这个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根本没有时间躲避，晚上有数以万计的毒物，压根没有机会。二人只好在原地兜兜转。期间，多亏北沧芒的少根筋，纵然叶茯生一直不冷不热，两人倒也熟稔了许多。

这天夜里，他们照例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山洞休整，他们不敢点火，怕引来捕食的毒物，漆黑里一片寂静，共处一室的二人心思各异。

北沧芒似乎受不了这样诡异的气氛，可惜能挑的话题早在这两天挑完，叶茯生这个家伙，肯定不会主动搭讪的。于是，他脑子一抽，话就溜了出去：“茯生，你找玉做什么？”

说完他就后悔了，他就算少根筋，但还没到缺心眼的地步，这种话，在暂时结伴彼此不清底细的人之间，便是个禁忌，他连忙补救：“呃，我随便问问，你不方便也没关系啦。”

可视度极低的黑暗中，叶茯生微微挑眉，朝北沧芒的方向看过去，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轮廓，那双眼睛……倒是特别亮，勉强看得清楚，内里各种不安懊恼明晃晃地写着，一眼便一清二楚。

他突然就有些好奇，这样一个心思全写在眼里的家伙，要那玉干什么呢？

他一向是个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尤其是和这种头脑简单的笨蛋，而他的理由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他坦然地开口：“给小妹治病。”

而后，以一副“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你爱说不说”的腔调，状似无意地问还没反应过来的北沧芒：“你呢？”

“我？”北沧芒总算回神，茯生这个闷葫芦居然真的回答了他，他有些开心的样子，爽朗地笑了两声，“我当然是为了称霸天下啦。”

“嗤。”叶茯生明显不信，这种人能有称霸天下的心思？

“好嘛，”北沧芒听出了叶茯生语气中的不屑，眼珠一转，幽幽地叹了口气，“是家里那个死女人啦——硬要我来说什么有了寒玉她就能享福了。切，我跟你说，那个女人恶劣地很，她……”

“我困了。”叶茯生几天来第一次打断北沧芒的谈天说地，他莫名地有些烦躁，对北沧芒接下来关于那个女子的话题没有半点兴趣，甚至有点排斥，因此，他的声音比以往要大一些，也更强硬。

北沧芒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满腔兴致一瞬间像漏气的气球一般瘪了下去，悻悻地道：“呃，哦那你休息，你休息吧……”

每日爬山实在疲劳，他们早上总是尽量晚一些起，不过也不能太晚，正午时分的向阳山，就算是山洞，也是烫得没法坐人的。第二日上午，叶茯生推醒睡熟的北沧芒，两人继续寻路，北沧芒似乎已经忘记昨晚的事，依然一路絮絮叨叨。

“我觉得那预言就是个坑人的，说不定根本没有什么破玉——小心！”北沧芒正抱怨着，突然看见叶茯生头顶一颗一人高的圆石正以势不可挡之势滚下，心下一惊，伸手就将叶茯生拉进坏里。圆石擦着两人过去，山下又是一片惊叫。

“……谢谢。”叶茯生推开北沧芒，凉凉地道谢，对方拉他入怀熟练的动作感觉像是做过成百上千次，那么，是对谁做的呢？

他意外地十分介意，即使在心里告诫自己，仍然忍不住去想。

“嘿嘿，不好意思啊，一时情急。”北沧芒挠头干笑两声，只觉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麻麻痒痒的，“茯生身上有股竹子味呢。”

叶茯生微愣，然后经历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脸红——该死。他转过身不让北沧芒发现，背影有些僵硬。

北沧芒知道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了。

尴尬间，他又开始习惯性地找话题：“茯生啊，你觉不觉得这山上有人啊？”

本来北沧芒也就是随口一说，说完后他再想想觉得还挺有道理，于是又加了一句：“好像有人在阻止我们上去一样。”

叶茯生的脚步微顿，复又继续向前，语气轻飘飘地几乎淹没在山间的晨风里：

“不要深究，不是没有人想到——而是没有人敢想。”

能在这样的向阳山顶居住，还有力气来阻拦他们的，会是什么东西？

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