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此恨绵绵无绝期（二）

媚生一笑，故作不知，“柘王何处此言？”

纳兰柘冷冷看着她，道，“夜深寒凉，媚夫人应当早些歇息，本王告退。”

说罢，甩袖而去。

阑月王后匆匆尾随。

绿宛意味深长地瞥她一眼，似笑非笑，仪态优雅的与萧闲幕辞别，才慢悠悠离去。

云罗在此时嗤笑一声，音量虽小却在这寂静夜里凸显尖锐，“堂堂靖国皇妃，怎也如那些个勾栏女子不懂礼仪，与男人搂搂抱抱，羞耻何在？！”

温余低喝，“云罗！”

“与男人搂搂抱抱？”媚生闻声望过来，钉在云罗隐现几分轻蔑的脸上，目光犀利，不由轻笑出声。“温相，您夫人在众目之下辱我名声，我自是无谓。只是我如今身为靖国妃嫔便代表靖国，您夫人辱我便是辱靖国，靖国乃泱泱大国，岂容他人轻易辱蔑。温相您觉得如何处理才可保靖国颜面呢？”

未等温余开口，媚生已自顾接着道，“我虽自小不在阑月，却也知阑月律法，辱国者临刑处死。不知贵夫人此番言语是否等同辱国之罪呢？”

这话一出，云罗面色已然煞白。她自然是知晓的，按阑月律法辱国者当以临刑处死。

温余面色僵硬，看着媚生，几近是咬牙吐出一字，“是。”

媚生咄咄逼人，“温相向来铁面无私，应该不会徇私包庇吧？”

云罗面如死灰，看着媚生一步步逼近的面容，心里恨意泛滥。忆起便是这样相似的另一张脸，占她父王宠爱，夺她喜欢之人，如今又要取她性命么？

一时之间，怒火攻心的云罗理智尽失，将媚生错看成花容，脱口而出一句：“贱人，你休想如愿。”

说着，人已朝媚生扑了过去。

媚生站在原地，丝毫不躲任云罗扑上来，扯她鬓发凌乱，尖利指甲于脸上划出深深一道血痕。

这不过是电光石火之间的事情。

温余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瞧着事情演变成不可挽回的定局。

初影狠狠扯开了云罗，惊呼一声，“娘娘！”

目光与媚生视线不着痕迹碰上，又移开。

媚生由初影扶着，伸手轻抚颊上火辣处，轻声慢语道，“我原本尚觉得此事可以不了了之，可温夫人此番举动，可怎么让我粉饰太平呢？莫说在场的幕王与杜侍卫亲眼瞧见了，便是我这脸上的伤也难在众人面前掩饰过去。温相你以为如何是好呢？”

这是要将云罗逼入了绝境。温余面色难看之至，冷着声音道，“云罗公主出言辱靖，不利靖国与阑月交好关系，又动手伤靖国皇妃，大罪。将其暂且关押，听候发落。”

云罗闻言一惊，冲奉命蜂涌而上的侍卫们娇喝，“你们敢！”

蠢蠢欲动的侍卫见她面色一厉，又想起她是公主身份，惧势之下，倒真无人敢上前，动她半分。

温余却看也不看云罗一眼，冲媚生躬身一礼，“媚夫人受惊了，明日我定给媚夫人一个满意交代。”

直视媚生了片刻，温余不顾云罗挣扎，亲自按住她肩，翩然而去。

媚生望着渐远的云罗，无声冷笑。

八年之前，她是如何将她与阿娘赶出家门，今日她便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至于温余，她要他亲眼瞧着她是如何一步步毁掉他倾尽心血换来的荣华。

不过是片刻功夫，便将云罗逼入死境，只怕绝非偶然。

萧闲幕将这些看在眼里，道，“这一切全是你计划好的？”

媚生未答，可这一切已然不需多言。

聪明如他，已经想得通彻。

坠崖，压惊宴，纳兰桀的骄纵，杨红颖的猜忌，纳兰柘的易怒，云罗公主的冲动，温余的深谋远虑，一一都算计好了，一步一步地都按着她心中所想发展。

接下来，若无变故，这一群人只怕都将被她玩弄掌中。

“夜深，幕王还是早些歇息吧。”媚生弯唇轻笑，与萧闲幕侧身而过的瞬间，步伐一顿，侧目，一瞥，纤薄身影在夜色里渐远。

杜风阳与初影都跟了上去。

余下萧闲幕与杨红颖立在原地，看他们渐远的身影，寂静无言。

杨红颖在这片刻里也将原委想得明白，半是气恼自己被媚生利用半是惊佩媚生的心思百转，黑着一张俏脸恼怒交加，抑郁之下，不由跺脚恨声道，“我倒成了这推波助澜的东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