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淡到几乎没有的血腥味,江小河找到了已经昏死过去的红狐狸。
狐狸先是毫不遮掩自己的血迹向另一个方向奔逃,一里左右又折回,但抹掉了回来的血痕,明显是要误导。
若不是他身受重伤妖气淡了不少,这做法只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但即使现在,只要道行高点的猎人,不要多久也能找着。
江小河弯腰抱起狐狸,念了念净化咒,便把它带回了自己在山头的小屋。
猎妖期往往也是出道多年的狩猎子弟才享有的休假期,而江小河的休假期一般是猎妖期开始一个月后,在自己搭盖的小屋住上两个月左右。这次虽然被授命为猎妖长,却因为受伤,也就同往年一样过来休养了。
不过今年,多了只狐狸。而且,这狐狸在这里,便是狐狸。
狐狸清醒过来时,便发现自己舒服的窝在一方软棉铺就的小窝里,额头上停着一只微微冰凉的手。
“默……默。”狐狸豁然睁开一双水润大眼让默念着他名字的江小河闪避不及,便硬生生的又加了个字,也从那时起,江小河便给了这狐狸一个名字:默默,把它当宠物养着。
令狐默被江小河封住,但只要他恢复到一定程度,便可自行解开封印。
狐狸常想,江小河这样做的目的大概是打算收留到狐狸可以变化人身为止。
或许因为身受重伤,狐狸嗜睡,也怕冷,每回半夜总要跳上江小河的床窝在她手臂边的被子里。她把它抓回窝里,它再跳床上去,她再抓回窝里去,然后,它用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盯着她,身子微微发颤,让她再也提不起力气赶它。
明明,还只是初秋啊。
今天的雨下得大,但如果不是狐狸,江小河大概会等全身都湿了才进屋。所以,江小河其实是一个非常任性的人。
屋子算是极为简单了的。
房间里连个屏风都没有,推开门,整个房间一览无遗。面积颇为宽敞,在西面开着的窗户前摆放着一张大书桌,纸墨笔砚一应齐全,角落里堆放着一摞书和纸,另一个角落倒扣着一面小镜子,镜子上有一把木梳。因为屋檐做得很长,加上这屋子本来就高出地面一层,书桌上没有溅到雨水。几步远之处,就是一张简单的紧靠着墙的床,墙面上贴着光洁的纸,床尾有个小柜子,大概放着衣物或其他什么,柜子的另一边角落里放着一些柔软的布和棉絮,那是令狐默的小窝。说来好笑,原本这窝是在厨房里的,但每回江小河推开门便见着狐狸窝在门口,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她以为把狐狸关在门口狐狸最终会进厨房的窝,哪晓得居然会死守。好吧,就算把窝挪进屋里,狐狸绝大部分还是睡在那唯一的一张床上。
江小河将狐狸随手仍进角落里的狐狸窝,走至书桌前站定,摊开笔墨纸砚,看模样是要画画了。
狐狸眨了眨眼,轻盈的跃上床,前脚摊开,脑袋微斜,那个地方那个角度,是观察那书桌前的人儿的最好位置。
练字、画画、读书、发呆、睡觉、散步,头发不再扎起,而是随意的披散着,唯有衣服仍是淡雅的青绿色系,但并不整齐。整体来说,休假中的江小河多了狩猎时没有的懒散和凌乱,因此让人——让狐狸,惊讶原来猎妖人江小河居然会这样过日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狐狸恍然回神,江小河已经缩在椅子里,凝望窗外。
书桌上依然是那摊开的画纸。狐狸敢打赌,这画定然还是十天前的那幅。
除非跟踪猎物,江小河做事从来都是半途而废——至少他看到的这些天皆是如此。
一阵细碎但悦耳的铃声忽然响起,扭头看了看显然还在石化中的江小河,狐狸跃下床迅速走至门口,警觉的看向外面。
似乎,没什么异常的。
但铃声愈来愈大,简直就像一群小精怪的叽喳乱语了。狐狸也愈发的紧张,毛发倒竖,目光凶狠的瞪着大门外。
身体忽然腾空,狐狸猛然一惊,入鼻的却是熟悉的味道。
江小河将狐狸抓起,正欲丢入屋内,来人声音已响起。
“想不到你住在这种地方。”来人说着,修长的脚已经优雅的踏上平台,伸出苍白的手,止住风铃过于欢快的摇响。
江小河反手将狐狸抱入怀中,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轻捧着风铃的手。
这风铃,并不因风而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