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事过境迁（下）

【一】

三百年来，弑神秦冰霖力量恢复顶峰，魔界开始纵横六界，各地开战，开拓出一片片杀戮地带。

剑出鞘，蓝光流溢劲道威猛，如离弦利箭迅疾不给敌人躲闪空隙。他一身银蓝色的长袍华丽不失庄严，早已过腰的黑色长发随风翩翩，光洁额头下一双瞳水蓝色星芒尽显，对着敌方凛然看去便能在气势上震慑对方六分。

狂风大作中，身手敏捷的仙力高超者结伴而行，相辅相成攻下敌方。

一阵阵笛音似水波散开，震得那些狡诈跳跃的魔不得不转为防御状态。

接着灵力旺盛的草木发狂生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上敌人腰间。

“破！”吹笛男子笑意扬起，纤长白皙的食指在陌云萧上端轻轻一点，狂火呼啸化为蛟龙形态顺着藤木逼近敌人方。

嘭——

原本恶眼相瞪的魔物转眼间只有灰飞。

“真是的，一些小喽啰而已，为何每次都要我们亲自动手？”眉南梓略有不满地吹了吹他的宝贝陌云萧，橘红的眼瞳扫过几个伙伴道。

张净重无奈微笑：“小事坚持下去才能做好大事，你这样的态度可是不对的。”

江望两眼一横：“你不也闲着无聊没事干吗？”

“是是是啦……”眉南梓从悬浮半空飞下，收好武器，“不过话说回来了，天地盟禹皇玺失窃，我总觉得又是弑域的人开始了动作。”

张净重甚为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认为，自三百年前苏生觉醒，秦冰霖故忱一伙便没有再频频找我们麻烦，而是把目标转移到了其他征战中，这次神器被盗，多半是他们所为。”

“那你说生生会不会也跟他们一起？”

“肯定不会的，已经这么久没有苏生的消息，她一定去了很偏远的地方。”

“路之苑呢？”

哪壶不开提哪壶，张净重不想回答这个钻牛角尖的问题，无语地瘪瘪嘴便不再看眉南梓。

江望只是不为所动地垂着手，眼眸盯着沉灵剑凝神了好一会儿。等那两人结束了对话，男子眉目冷峻地轻轻拂袖：“该回去了，这段时间好生修炼，不久之后我们必会有一场大战。”

自他们灵力强盛升为仙力后，三人常常在外历练数月，处处摆平琐碎，为的只是防患于未然。

“好。”

“好。”

另外两人齐应，话落，只剩三道华丽的余光。

灵域大殿里修泽欣正与夜歌品茶瞌唠，听闻殿外报讯，便飞也般从水晶板凳上站了起来往大厅跑去。

“江望净重楠梓，你们回来了。”修泽欣对着面前风华绝代的三个男人扬起如花的笑靥，心情十分激动。

眉南梓嬉笑道：“泽欣还是这么热情地接待我们。”

“那还不是因为有江望吗。”张净重朝眉南梓抛去个眼神，抿嘴笑着打趣道。

眉南梓恍然大悟地一拍手，连忙拉过张净重对一脸笑意的修泽欣呵呵笑着，满是嬉闹的语气：“是哦，那泽欣啊，你跟江望慢慢叙叙，我跟净重找千鸟前辈他们去了啊。”

修泽欣心情很好地目送俩人远去，实在觉得眉南梓和张净重太识趣。

“泽欣，你最近还好吗？”江望低醇好听的声音轻轻传入女生的耳里，她受宠若惊地看向他，见他眼瞳依然是最漂亮的水蓝，她喜欢的颜色，却日益深邃，浓眉如墨。

修泽欣佯装傲娇地哼了哼，然而笑道：“为了让好的自己站在你面前，我能不好好对自己吗？”

“那就行了，我先回寝殿了。”他的话语里透露着疲惫，说罢，江望转身便离开，背影漫过腰际的黑色长发飘然而华美。

他依旧还很远。

他的眼里现在多了一种叫做沧桑的东西。

修泽欣不禁落寞，心里五味陈杂。

忽然，女生被人拍了拍肩膀，灵魂回体般怔愣了一下，惹来一阵嘲笑。

修泽欣瞪了来人一眼，生气地嘟起嘴巴，可爱动人。

夜歌笑意未完全褪去，瞧见她这副模样更觉好笑了，轻叹一气：“泽欣，路漫漫其修远兮。”

“我知道，我知道走向他心的路还很长很长。”

“是的，也许会花掉你大半辈子的年华。”夜歌正色，颇感触道，“也许我应该跟你说说江望和苏生以前事，你心里就大概有个估量了，只是我怕你不想听这些事情，所以一直都未告诉你。”

“没事，我哪会介意这些啊！”

“你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小姐脾气，表面爱逞强。”

“好啦夜歌前辈，那你就跟我说说他们的往事吧，我真的挺好奇的。”

“我们回去坐下，我需要边润嗓子边与你道来。”

“嗯。”

【二】

“你可知他们如何认识的？”夜歌将精致茶杯一放，俏眸微深。

“他们十岁后去了人界，自然是十多岁左右时在人界相识。”

“这没错，苏生是在十七岁的时候认识的江望，但江望认识她却早了四年。”

修泽欣圆瞪大眼：“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邻居。那时候，江望总爱坐在家园院子里借助自然树木练习法术提升灵力，而他门前隔着花丛的小径是苏生每天放学回家的必经之路。江望本没有多在意这个女孩，但日日能瞧见，小时候又好奇心重，见得多了便情不自禁地开始观察她了。那时候希琦洱还总在苏生的身边，‘可能是在无形中就被她善良纯洁的笑容打动吧。’江望是这样说的。”

夜歌一口气说了很多，修泽欣的心里泛起波澜，有点羡慕也有点嫉妒。

“他们俩的缘分还真不浅呢。”女生语气勉强牵起嘴角，颇酸溜道。

“可是缘分这种东西，也是能说灭就灭的。”

“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这么多年了，她去哪了？”

夜歌愣住，沉默不答。

当初苏生的弑神之力觉醒，灵域的众仙都有所察觉，她与千鸟孟沽更是惊觉这种力量的熟悉感，这股强大的力量有他们再熟悉不过的气息，虽已久远，但却深刻无比。

他们曾经生死相依的伙伴，弑神闵希。

等他们找到江望时，男生似乎已经洞悉一切，没有惊愕也没有慌张，只是升帝之后闭户不出几天几夜，仙界天色随之灰暗。

夜歌现在仍然记得他们再见江望时男生的憔悴与苍白，光泽的黑发蓬垢，长衣落满了花瓣，活像个失去灵魂的世界遗弃者。

“哎，跟我说话的时候你走神是不是很不尊重我呀？”修泽欣嘟着嘴在夜歌眼前晃起手。

“哦。”夜歌回神，眨了眨眼睛，“我也不知道苏生去哪了，我们谁也没有她的消息。”

“夜歌姐，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江望吗？”

“为什么？”夜歌笑了，认真地看着漂亮的少女。

“在我们只有几岁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见过。他是大名鼎鼎的五位御者之一，而我是从小便出生在九重天上很有名望的上仙之女，因为身份，我经常被母亲严格管制起来练习仙术，但除开这个时候之外我就会尽情发挥自己贪玩的性子，在仙界各处到处跑。我一直很向往仲纤城，那是一个非常自由且灵力旺盛的地方，奇花异草各种萌宠都非常吸引我，所以之后不久我便偷偷跑去玩了。可是我不小心惹怒了幽玊狸，被包围在了星谷。我本以为自己就此丧命，但我看到了面容精致眼睛澄明的他乘风而来，拉着的我手对我露出鼓励的微笑。那时候我就知道，他以后一定会是个称职的大英雄。”

“可他不认识你，对吗？”

修泽欣惋惜地笑：“是啊，我真后悔当初没向他介绍自己。我太激动了。”

江望回到自己的寝殿，看见这个地方仍旧一尘不染阳光流泄得十分灿烂，不忍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修泽欣她一直都默默地为自己付出着。可是他的心已经没有更多的位置了。

晨曦和蔼，光晕隐隐铺洒在万物之上，像在轻抚爱人的脸庞。

江望很早便起来练剑，明亮的蓝色剑气纵横空气，划出道道华丽的剑弧，皎洁而锋利。

须臾，他止住了动作，淡淡一声道：“出来吧，不用一直躲着。”

修泽欣尴尬地憋红了脸，但很快佯装镇定地从桃树后款步而来。

江望水蓝色的眸子深沉地看向她：“你为什么总是陪我起早，就为了看我练剑？”

修泽欣的内心瞬间崩盘：“你都知道？”

“你说呢？”

既然被说破了，修泽欣厚着脸皮索性全盘托出：“是是是，我就是为了看看你，你练剑的样子特别的英姿飒爽。”

“可我总会想起她，因为她以前是唯一能陪伴我练剑的人。”

“所以我没有这个特权？”

“是。”

“你还真是不给我一点台阶下啊……”

“你不上来，就自然不愁没有台阶。”

“喂你这人……”

修泽欣愠怒地瞪视江望，却见他嘴角含起了淡淡笑意。

瞬间焉气儿。

“回去吧，我马上就要准备出远门了。”

“天地盟？”

“对，千鸟和孟沽前辈已经在那里稳定局面，我们也该出发了。”

“我也去！”

“没有你的事。”

修泽欣不服气地抄腰：“我可是上仙！做这些事应该是我的范围之内吧？”

“这本就是我们御者的责任，热血战争之类，不该染了上仙的手指。我以九重仙帝的身份命令你，不许去。”

“这些事极大可能会有苏生的参与，你不就是想要见她吗，你觉得我碍眼是吗！”

修泽欣莫名其妙地怒吼起江望来，这一下更是燃烧了他心里的星火：“你不明白我的感受！你就是个九重天上养尊处优的三百岁的上仙，你懂什么？”

“是，我是没有那些丰富的经历，我没有你的沧海，也无法拥有桑田，可是这么久了我们也算是朋友吧？我拥有靠近你的权利吧！？”

“但是你该——适可而止。”

江望一字一顿吐出后四个字，随即扬长而去，噎得修泽欣半个字儿吐不出来。

【三】

天地盟——天赋灵力者修仙之地。

禹皇玺被盗，天地盟深受重创，现在有千鸟和孟沽两大御者助力，已明显不再如起初那样混乱。

“盟主，近来弟子们都还恢复得不错吧？”

孟沽与庄严肃穆的盟主对坐，身穿一袭白袍，如墨长发用黑绸高高盘起，清爽十足。

盟主颇为感叹：“是的，当初多亏有你们帮助才能免我天地盟覆灭于旦夕啊。”

孟沽听了感谢的话，只是轻轻一笑带过，又问：“盟主，你可知道秦冰霖他们夺走禹皇玺的目的？”

“我想我已经能猜个大概。”掌门眼神精明，“据我所知，鬼妖两界轮番被秦冰霖等人严重袭击，被提炼走了多年纯元之灵。如果我没有猜错，接下来他们还会提炼人界、魔界、仙界、神界的纯元之灵，炼造鼎天珠，到那时便可掌控四海八荒。”

“什么！”孟沽瞳孔顿时收缩，“他竟然还有如此狼子野心！”

“百年前他没有得到的，如今是想要掌握所有的制胜率去得到了。仙魔大战，不可避免了。”

“我们随时做好了准备。”千鸟突然从门槛逆光走来，黑发和长裙飘飞华美。

三人对峙而立。

盟主看得出千鸟和孟沽坚定的毅力，不禁满意地轻轻点了点头：“毕竟你们才是真正的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