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带我出了府,抱我一起坐进轿中,等轿子停下时,已到了郊外。
“我心情不好时,便会到这儿来。”他道:“那是我三舅祖——也就是萧子风的庄园。我弱冠之时,恳请皇上赐了给我。这儿宁静天然,超然物外,看看山,看看水,便有再烦心的事儿,也都会忘了。”我默默看着。“娇儿,我会对你好的。”他认真地对我道:“你别难过。”我看着青青的田,远远的山,与田埂上散落开着的小花,想起了江南,江南——江南,一定比这儿更美。
我自那天起,便住在了庄园里。
元惇烧菜,煮饭,收拾屋子,他不让仆人丫头走近我的屋子,因为我会害怕,我知道定是那酒中下了什么药,皇上是要我跟元惇圆房,元惇虽已猜到,但当时的情形也不容他抗旨。我对他第一次有了信任。他是想提醒我的,可是我没在意。
一天,我正午睡时,听到外头有人讲话,声音压得很低。一个是元惇,另一个是太子,听得太子问:“你真打算带他回江南探亲?”“嗯。”元惇低低应:“我答应过她的,端午过后带他回去看看家人。”“那么,你要替我做几件事。”太子道。“我知道。”元惇道:“那几件事我会去查出结果来的。”“她现在怎么样?”“还跟前些天一样,象只受惊的兔子,一直蜷缩在床角里,见了人就吓得发抖。”元惇的口气中有颇多的苦涩之意。“你也别烦恼。”太子宽慰道:“是女人都有这一遭儿,她还小,慢慢儿自然就好了。”元惇道:“是我太粗暴,我心里明明白白知道不该那样,可是却控制不了自己个儿。”太子道:“不怪你,那药性原就霸道。父皇的本意,也是希望你们合卺,安生过日子,他也是好心。”元惇道:“太子说哪里话?对皇上,我一直心存感激,他赐给这么好的妻子,元惇此生难报此恩。”“你——真的喜欢上了她?”太子的口气微有吃惊。“嗯,”元惇道:“真心喜欢,看着她这几天的样子,我的心里……”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她慢慢儿会明白你这份心的,”太子道:“你也不用难过,象她这么聪明的丫头,必有颗七窍玲珑心,当会与你长相厮守。”“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明白,想不想明白,我只望她开开心心地过每一天,就象从前那般,走到哪里,哪里就充满了笑声。”元惇若有所失的道:“这两天,她安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甚至连哭都是默默地流泪,我这里心就纠结成了一团,拧成了一团,直是比自己受了伤还难受……”“你别急,我去看看她,”太子道。“她在睡觉,”元惇道:“现下除了我,她见了谁都跟见了鬼似的,我怕她的样子会吓着了你。”太子道:“没事,她应该会认得我,看着你们这样子,我心里也不好受。”他们的脚步声慢慢近了。
“紫烟,你还认得我吗?”太了轻声地道。我点点头,他是太子,我记得他。他伸出手,我吓得忙躲到床里。“别怕。”他温言道:“我瞧瞧你发不发热。”“娇儿,”元惇也在旁温柔地道:“是太子,别怕,来,让太子给你试试温。”伸手拉我到床边,搂住我。太子的手冰凉的,我不禁一抖。“没事没事。”元惇安慰。太子责备道:“她在发热,你怎么不叫太医?耽搁几天了?”元惇道:“端午的第二日便是这样,已有三天了。”“糊涂!”太子斥:“你也懂金石之道,怎不知外感内寒的道理?给她吃药了吗?”元惇道:“她不肯吃,一吃便吐,更吓的发抖,况且每日午后发热,晚间便退了下去,所以……”“来人,”太子再不听他说话,扬声叫道:“快去太医院传达室太医来给小夫人看病。”说着横了元惇一眼,坐了下来。
“来,娇儿,”元惇扶我躺下,给我盖好了被子,道:“合上眼歇息一会儿,等你睡醒了,就什么都不怕了。”我紧紧握着他的手,他展颜一笑,道:“娇儿不怕,我就在这儿,我不走!”我看着太子,他冲我一笑,很是勉强。元惇道:“娇儿,我想过两日便带你回江南看望父兄,好吗?”真的?他不是在骗我吧?“真的。”他拍拍我的手,道:“所以一会儿太医来给你瞧病,你要听话吃药,病好了,才能出远门不是?”我点点头。“那好,娇儿乖,闭上眼睛,大夫来了我再叫你。”我合上眼。
太子从鼻子中笑了几声,道:“惇弟,你可越发地会哄孩子了,几时学会的?这么柔声细语的,我可从来没听你说过,也亏得你有这般好耐心。”“恺哥!”元惇道:“别添乱行不行?打量她一个还不够我烦的,你还挑我的刺儿。”太子呵呵笑了,道:“好,我不说,反正是你自己的媳妇儿。大夫看完了病,你最好进宫跟父皇回禀一声,他昨儿个还问起我你们俩的事儿呢,给我打马虎眼过去了。也不知怎么想的,他如今对紫烟比亲生的公主还着意。前两天我还跟父皇开玩笑说,干脆收为公主算了,也算她替我们这些子女在父皇面前承欢尽孝。”我睁开眼,元惇拍拍我,对太子道:“你别吓她,她是个野丫头,哪里配当公主?”太子淡淡地笑,道:“那也未必,这世上的事儿,都很难说,说不定哪天就成真了呢。怎么,你怕她当公主抢了你的风头宠爱啊?呵呵,好个妒忌的小侯爷!”正说着,下人来报太医到了,元惇让叫进来给我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