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候皇上太子用完了膳,皇上又跟逸亲王进了书房,元惇跟我侍候太子午休。太子在元惇的屋里睡下后,元惇叫出我,走到离屋子很远,才站住了。伸手给我整理衣服,道:“你今儿也疯够了,下午别再闹了,这几日朝中出了大事,皇上跟太子心里都不大痛快,在这儿能可放松一下也好,只是再闹就出格了,中午的事,我也是为了逗他们开心,若有得罪你之处,你别介意,改明儿,我也给你认真赔个情儿。”我怔住,没想到他说出这番话来,随口问:“朝中出了什么大事啊?要紧么?”“要紧,”他道:“你别问了,知道多了对你不好。”哼,我才不希罕知道那些破事儿呢。
我问:“你真的不想帮太子?”“假的,”他笑:“不过也要看怎么帮,朝中的事复杂多变,宫里更是一个无风三尺浪的地方,皇上待我一家恩厚,王府本就惹人眼,一个不小心跌扑,多少人恨不能上来踩几脚呢。”我大奇:“还有人敢踩你啊?是谁?”“那可多了,眼前不就有一个?”他诡诡地笑:“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去吧,休息一会儿,然后去玩儿,这里我应付,痛痛快快地玩,你也散淡一下。”我道:“我一个人玩儿有什么意思?我还是待在府里吧,万一皇上要召呼人,我来侍候。朝中的事你也别操心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仍做你逍遥自在的小侯爷好了。”他笑着捏捏我的耳朵道:“说的轻巧,我倒是想呢,也得上头肯放啊,去吧,去玩去,一切有我呢。”我伸出手:“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总得拿点什么出来谢我吧。”他拍了一下我的手,道:“施恩图报,没出息!”“那若是总做好事却一点回报也没有,还有谁会做好事啊?”我认真地道。“说的是,”他又捏捏我的脸,笑道:“金银钱财你有的是,必也不希罕,你要的休书么,此时也还不是给的时候。这样吧,你也好几个月没回家了,端午过后,我便送你回家探探家人。”“真的?”我不相信地看着他,“真的。”他点头道:“我不骗你,不过七月七日得回京,那是我母亲的寿诞之期,你能答应么?”“能,能,”我忙道:“我什么都听你的,只要能让我见到父兄。”他摸摸我的头道:“我知道你从未离开家那么久,而且是单身一人,但一个人出嫁了,总要离开父兄的,你世居南方,这北方之地在你们看来同塞北苦寒之地没什么区别,若不是这里还有个皇帝,你怕是也没兴趣来看个新奇,是么?”我点点头,他说的一点儿也不错,除了皇帝,这儿什么都赶不上江南,有什么趣儿啊?他道:“你在这里吃住不惯,可是合府上下都未听你说过一句抱怨的话,以你的年纪,诚属不易。”说着轻轻叹了口气,道:“紫烟,我不能把江南搬来给你,可是我却可以带你时时回江南看看,以慰你思念家乡之情。”我纳闷:“我总是作弄你,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替我着想,对我好?”他笑笑道:“你作弄我,不过是小孩子的贪玩调皮,爱恶作剧而已,并没有恶意,而自你进府后短短两三个月,府中从上到下,都充满了笑声与快乐,甚至连皇上,我也从未见他如此开心过,真心地笑过。紫烟,我家欠你的,我也欠你的,如果能弥补一二,我又何乐而不为?你不用怀疑,我对你是真心回报,但盼你在这么能真心快乐,我便也算稍感心慰,完成心愿了。”心愿?我疑惑地看看他,问:“你许了心愿了么?是什么啊?”“啊,不,没……没有,”他脸微微红了,有些羞恼地道:“你怎么那么多问题?你不想出去就别去了,永远待在屋里不准出府!”我忙道:“我去,我去,你别关我,我这就走。”撒腿就跑,生怕他又反悔了。
“喂——”他在身后问:“你去哪儿,好歹也交待一下去处啊?”我跑回来,道:“我也不知道去哪儿,怎么跟你交待啊?”他笑了,道:“傻丫头,有你这么糊涂的么?那好吧,我问你,你有没去见过朱碧?”咦,对啊,自她出来后我还没见过她呢,也不知她现在过得好不好,去看看她跟她聊聊天也不错耶。他道:“她住在西四胡同,一会儿我叫人领你去。她也是江南人氏,做的几个江南小菜点心口味也还醇正,你去她那儿好好吃一顿,吃饱了再回来。”我怀疑地看看他,问:“你常去吧?知道得这么清楚。”他笑道:“是,我常去。”我哼了一声,这个浪荡子,花花公子。正要开口讥讽他几句,头上早给他狠狠打了一个爆栗,听他笑骂:“你是眼睛看到了,还是耳朵听见了?凭空捏造,乱扣罪名,还好意思说别人。真是蛮不讲理。我要去,还用得着瞒着人么?我正天忙的跟三孙子似的,你不说帮个忙问声好还瞎猜疑,真正能把人气死。我看哪,如果哪天我真的死了,一定就是被你气死的。”我真那么厉害?我瞪着他发愣。他推我背转了身,面向大门方向,笑道:“滚,快滚,不然,我再欺负你,可不准你再叫屈!”我忙撒腿就跑,远远的还听见他遏制不住的朗朗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