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学堂风波

不过在学堂待了几天，就深感到这小小学堂就是一个小世界。未来式只觉得可能张文张武言过其实了，学堂内斗未必那般厉害。直到那天看到那群富家子弟群殴杜青时，我真正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那天散学后因着想在街上逛逛，给苏煜买他肖想了很久的糖人。谁知道在那个窄小的巷子看到皇甫锐带着一群下人围着人猛揍。以他为首的其他富家子弟则在一旁喊打喊杀的。这群人总是无法无天的。尤其皇甫锐因着家里有个姐姐入宫做了皇帝的妃子，向来跋扈惯了，平日即使我也不大想惹这人。好在我这副皮囊不错，再加上家里也有点钱，不知怎么竟是入了这位仁兄的眼，整日跟我称兄道弟的，我虽然很是不喜他的行为做派，也得应酬一二。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只是最后仍是无法过自己这一关。迈步向他们走去。

前世我的亲哥哥学习优异，长相清秀，挺招老师们喜欢的。突然有一天辍学回家，无论怎么也不去学校。当时，我很是不理解，只觉得作为家里唯一有机会读书的孩子，身在福中不知福。直到有一天，当我自己有机会到那所学校学习，才知道哥哥之所以不去上学是因为班里的地痞流氓每周都威胁勒索他。而且那人很有势力，全校的师生都拿他没有办法。那一刻我很清晰的记得哥哥每周走时那无助的眼神。我知道哥哥还是比较喜欢读书的。那时自己只觉得满腔怒火，隐隐带了些恨意。我哥作为家里的长孙从小没吃过什么苦，竟然被人欺负还不敢告诉我们。当时怒火之下自己做了一件傻事。那天正好那帮人下自习之后还喝酒了，我拿了一根棍子将那人蒙住头一顿饱揍。后来冷静下来之后自己也吓了一跳，但是也是从那时开始我才知道自己原来并不讨厌事事受宠的哥哥，原来我也是很护短的。好在那人最终也不知道是谁揍的，仇人太多，也就不了了之了。但是，从那之后，我知道自己原来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现在想起来都不知道我自己哪来的勇气跟狠劲，因为从小我都是个连蚂蚁都不会踩的人。大抵我最想做的事情便是保护自己的家人不受伤害，当一个人有了要保护的东西就会强大起来。

此时，看到皇甫锐他们如此明目张胆的欺负人，终究控制不住。还没等我走到跟前，皇甫锐已经发现了我。

：“张平，这边。还没回家？”看他此时态度揍人好像家常便饭一般，我心里寒了一下。也许在他们心里完全不懂人性两字。我曾不止一次听他们骂寒门派子弟是贱民。

：“尚未，各位兄长这是作甚？”我强忍怒气问道。

：“还不是杜青那小子，不过一个贱民竟然敢公然和我最对！我早就想收拾他了，今天瞅着他落单了，正好出口气。张平兄弟也揍他几下出出气，我看他平日都不给你好脸色。”说着还一副讨赏的小孩样瞅着我。

我愣了一下，杜青平日成绩优异，很得老师喜欢，又是寒门派领袖，他们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行事？

：“这样不妥吧？明日老师闻起来皇甫兄岂不难办？”我缓缓地答道，眼睛却看向杜青。此时的他鼻青脸肿的，完全看不出原来清秀的相貌。但那双眼睛却是不难辨认，即使如今处于劣势，依然倔强的惊人。

：“怕什么，我称他一声先生是尊敬他，就算有什么事又能怎么样？张平兄弟不用怕，尽管揍”皇甫锐说着叫下人停手，把我带到面前。伤势那么重，明天看来是不能去私塾了。听说杜青家里只有母亲撑着，并不富裕。我缓缓面向皇甫锐，拱手道：“皇甫兄，今日看小弟的面子就饶过他吧？在打下去怕是要处人命了。若真出事毕竟对皇甫家的声名会有影响。”说到此也就罢了。我是知道的，皇甫锐最怕他父亲，也许一条人命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若是被他父亲知道了，难免一通责罚。这是他最怕的事情了。不过为了方便他下台阶，只好拿出进来得的一把骨扇，小巧精致。本来是要送给苏煜的，只好现在应急了。

：“皇甫兄，小弟进来新得一把骨扇，兄长给鉴定一番。”果然他拿着爱不释手。这年代人一爱扇，二爱玉。也算投其所好了。

：“兄长看着可喜欢？小弟本来想明日送给皇甫兄的，今日就借此机会送给兄长了。”

：“那就多谢张平弟弟了。”说完又对着杜青道：“今日看在我兄弟的面上暂且放过你，以后当心点，贱民就该有贱民的样，在跟我对着干有你好受的。”说完竟还想要补上两脚。我不慌不忙的把他扯开道：“兄长可知进来镇里新开那家茶馆的说书先生特有意思，不妨过去看看？”那茶馆今日才开，是我家的产业，只不过外人不知罢了。

千辛万苦打发走一干人等，打消了他们想邀我同去的念头。我转身看向杜青。此时他躺在那一动不动，全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愤世嫉俗的气势。那隐隐的恨意竟是越来越难以掩盖。但那倔强背后却是无助与绝望。看着他我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前世的自己年幼时曾体会过那种感觉。想要挣脱却不知该怎么做，所以选择了倔强。我是幸运的。因为我有一帮好朋友，有几个好老师。所以后来即使面临困境自己也不会绝望，不会再有那种孤注一掷的无助。但此时的他却不是。

：“不用你假好心，你们这些有钱人都是一样的令人憎恶。我不需要你的可怜。”眼神倔强如昔，我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聪明人会选择在势弱时积攒力量，静待时机，厚积而薄发。鸡蛋碰石头是愚蠢人的做法。”说着拿出随身带的手绢给他擦嘴角的血。他头一偏，躲到一边。

：“聪明人不会随意拒绝别人善意的帮助。”说着又给他擦干净。：“满嘴血，浑身是伤的真难看。”

：“难看？你擦他干什么。身在泥沼，独身自好已是这样难，活着，我活着的意义又何在？”看他嘴角嘲讽的笑，分明不像是10岁的孩子。想来也是，幼年丧父，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何必这样自嘲，事在人为，英雄不问出处。伤好后来找我吧。”就在刚才我突然做了个决定，前世出身寒门的我其实还是不忍他们这般受苦，那么索性帮助他们强大起来吧？同时又可以为我自己加一层力量，就算今后父母那边有何事也好有个照应。

：“找你？”他怀疑的看着我。

：“想要安身立命，首先得让自己强大起来。你可愿学武？”

他愣了一下，坚定的点头。这倒让我诧异了一下。要知道这年代是典型的重文轻武。读书人更是觉得舞刀弄枪不够斯文。我很高兴，他不如所看到的一般不知变通。

：“你那什么表情，世人本来就不该重文轻武。倘若没有边疆战士守护，又何来生活安宁？我又不是书呆子，不知变通。”看他这么精神，我心里松了口气。幼年的经历往往对人影响很大，我不希望他因为现在得遭遇而否定一切，成为一名标准愤青。

：“不过，最近现在我家住几天，免得你母亲担心。我派人跟你娘说一声。”我刚说完，就听他不耐烦的说：“不用去说，她未必关心。”令我深感奇怪，他说这话时夹杂一股说不清的厌恶。按理说母子相依为命不是应该关系更好吗？他们家怎的如此奇怪？当下也不管那么多，跟张甲说一声，让他去告知杜妈妈最近杜青在我家住段时间，便做着马车向家走去。路上杜青只是歪在一边不言不语，半天才低低道：“谢谢”，接着再未说话，而我内心也是翻滚不停，我原以为自己不会想家——那个疏远的家，却原来许多事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此刻心里涌动的竟是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