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村官（上）

钱坤开门，槐花和许丽丽站在那里。

钱坤惊讶：你们俩？

槐花：许老师是我请来的，我对她说“你不去我也不去“，听明白了？哎，让不让进门？

钱坤侧身：请进！

厅内，钱父钱母热情的招呼：来了，槐花，坐！

——丽丽也来了，快坐！

槐花：伯父、伯母，这是我妈让带的一点核桃、红薯，还有几把蔬菜，都是自家地里的（放下袋子）

钱母：来就行了，带啥东西？你妈真客气！坐，快坐！

钱父：好东西好东西！（边说边拿了个核桃，双手用力一捏，核桃碎了，取仁吃）核桃就是香！油又多！

钱母数落：看你——自己先吃上了！丽丽，你也吃！

许丽丽：阿姨，还有啥要做的，我帮您！

钱母：还有两个菜呢，还真要你搭把手，小坤，你陪客人，拿水果——（同丽丽进厨房）

钱坤拿出一盘桂圆：特地给你准备的！

槐花：谢谢！伯父，您也吃！

钱父：我吃核桃，你吃，别客气！

槐花剥桂圆吃，打量客厅的摆设——

钱坤：到我房间看看？

槐花：不去了。

钱坤：走吧，看看！（起身）

槐花随他进去，房间宽敞，通向阳台，墙上一帧黑白写真像，极富线条美，突出冷色调的凝重与深沉，人物显得极其阳刚与英武，槐花笑着说：看来你很自恋！没见过男生也挂这么大幅照片的？！

钱坤：不好？那我把它摘下来。

槐花：别，挂都挂了，干嘛要摘？自我陶醉也不错，不过说实话，你这张拍得真不错，很能突出人物的特点……

钱坤：啥特点？

槐花：这张照片把男性的阳刚之气与深邃之美非常完美的表现出来，看你本人可没这么帅！（笑）

钱坤：知音！伯牙遇到了钟子期……

槐花：我是农夫，可不是樵夫！

钱母：小坤，叫客人吃饭吧，好了！

钱坤同槐花出去。

钱父：坐，坐这儿。

槐花看钱父、钱母坐下，对钱坤说：镇长，你坐这里——

钱坤：听你安排！（坐钱母下首）

槐花拉许丽丽挨钱坤坐下：许老师，你坐这儿！

自己坐在末席。

钱父满意地点点头：来，拿筷子吃！（自己动手夹了一筷子）槐花，借这顿饭，我们全家向你表示由衷地谢意！想不到，真想不到，一个女孩能够挺身而出、临危不乱！让我们全家人都感动不已！来，我们全家人敬你一杯！

槐花喝完说：伯父，这真的没啥，您甭客气！我跟钱镇长说过了，真的不用这么客气，不用老念着，碰巧而已，再说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钱母夹两条鸡腿，一个给丽丽，一个给槐花：吃，多吃点儿，做这么多，别剩下。

钱坤拿杯酸奶给槐花，槐花：谢谢！还有许老师呢。

钱坤又拿一杯给丽丽。

槐花、许丽丽收拾桌子。

钱母：你是客人，我和丽丽收拾就好了。

槐花：伯母，您累半天了，坐下歇歇，我和许老师收拾就行了，再说我哪能光吃饭不动手呢？您坐吧！

钱母：好，那我也松快松快！（坐）

槐花边洗碗边说：许老师，自强和叶子还要你管严点，多给他们念念紧箍咒。

许丽丽：有人说大学生高分低能，我从来不信！因为我在校年年优秀，参加工作年年先进，哪是高分低能？可是和你一比，我才觉得这话有道理！你能写书，你能挡住飞来的石头，我自问我做不到！

槐花：许老师，我说了碰巧而已，你要是碰上，比我还勇敢！因为，你有理由！（把碗撂起，问）放哪？

许丽丽：我来吧（把碗放柜里）我有理由？

槐花比个心的形状：你的理由！记住我的话，抓住幸福，别让你的手进风，别让幸福溜掉！

钱坤进来：说什么呢？什么掉了？

槐花：说你坏话呢，进来先敲门，出去！

钱坤：这是我家敲啥门？（敲门）可以进来吗？

槐花：进来吧，我下班了！（到客厅）伯父、伯母我该回去了！

钱坤：等等，我送你！

槐花：不用了！

钱母拿一礼盒：这个给你妈的！是一套蜂产品，有蜜、花粉、蜂王浆。

槐花：这个太贵了，不要！我妈会骂我的！

钱母：啥贵不贵的！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拿着！

钱坤接过：走，我送你！你还会挨骂？

槐花：不用送了，你……

钱坤开门：走吧，妈，我送送她！

钱母只得点头：送送也好，早点回来！

楼下

槐花跺脚：许老师还没走呢，你干吗要送我？！

钱坤：我还没找你算帐呢，谁让你带她来的？还把她安排在我身边？

槐花：你们是恋人，我这样安排合情合理！

钱坤：现在不是！

槐花：曾经是，将来是！

钱坤：这么喜欢安排我的人生？那好，钱太太，我的将来随你安排！

槐花：懒得管你！我自己还一塌糊涂呢。（去推自行车，开锁）

钱坤把礼盒放车筐里，牵过自行车，跨上去：我载你，上车！

槐花坐上车：走！

钱母从窗口看见钱坤载槐花走，到客厅坐下：丽丽，过来吃水果！歇会儿。

许丽丽：马上就好！

钱父：我去睡个午觉（进卧室）

许丽丽坐在沙发上，问：阿姨，伯父呢？

钱母：睡午觉呢。丽丽，你和小坤没啥疙瘩吧？

许丽丽：没有。

钱坤：这一年又要过去了，你们啥时典礼？

许丽丽：阿姨，不急，你看我俩不是都忙吗？

钱母：丽丽，幸福要把握。（语重心长）

晚上，钱家客厅

钱父、钱母坐着看电视。

钱父拿杯子喝水，杯里无水，便道：老婆子，倒杯水来！

钱母：自己不能动动手？！净使唤人（起身倒水，坐下）几点了？小坤咋还没回来？天天跟个夜游神似的看不见人影。

钱父：听你唠叨了三十年了，他不是有手机，不放心就给他打个电话。

钱母：爱回不回！一打电话就说忙，哎，老头子，你说小坤是不是有点怪？

钱父：我看是你古怪，他又咋了？

钱母思索地：就拿今天来说，他不送丽丽去送槐花……

钱父：槐花不是客人吗？当然要送客人了，丽丽不是常来吗？送不送的你也没说啥。

钱母摇头：不是这个说道，咱今儿请槐花是表示感谢，可是你看小坤是不是有点过了？

钱父：又咋了？

钱母：你看吃饭的时候，小坤那眼老瞄着槐花……

钱父：我咋没看见？

钱母：你说他和丽丽咋老不典礼呢？一问就往后推！你看他那同学弘一，现在都当孩子的爹了！

钱父：他不急你能咋地？看电视，别瞎琢磨了，丽丽今儿咋来了？小坤叫的？

钱母：我问过丽丽，说是槐花叫她陪她的，你看，槐花是不是太有心？

钱父：我看这丫头做的对，避免误会！谁不知道丽丽是我钱家的儿媳妇。

钱母：进了门才算数！现在还不知是谁家的，小坤这睁眼瞎，咋就看不到丽丽的好呢？

钱父：也许是审美疲劳，外面的世界更精彩！

钱母：唉，三十岁才要这么个宝贝疙瘩，一天也没让我消停过，你看——出去遛弯，谁不是手里牵着小孙子、小孙女的，奶奶辈的——

钱父：急也没用，会有人叫你奶奶的。

沉默。

钱母忽道：哎，你说那南瓜饼是不是给槐花做的——八成是，嗯？

钱父不耐烦的：你看你这一个晚上叨叨咕咕个啥？南瓜饼又咋了？

门开，钱坤进：又说什么呢？有南瓜饼？在哪？

钱母没好气地：不早让你送人了？

钱坤：妈，谁又惹你了？（坐钱母身旁，审视地）是爸？

钱母：你！

钱坤冤枉地：我可是刚进门，怎么就惹到您了？

钱母趁机：说说，丽丽还在这儿，你跑个啥？

钱坤刚要解释：我不是去送——（转念又道）我要不闪，不是又要给您当小学生？听您耳提面命！妈，我都多大了，我的事您能不能不管。

钱母：你要是把丽丽娶进来，让我管我也不管。

钱坤起身：又来！我睡觉了！（要走）

钱母：你让你爸看看你这态度！我问你，你那南瓜饼是不是送给槐花了？

钱坤：又怎么了？一进门就听南瓜饼，现在还是南瓜饼，不就几块饼吗？得，下回自己买。

钱父插进来：是啊，几块饼也念叨，再说人家也是为了小坤才住院的，没啥！

钱母：没啥？我看有啥！下次还想送啥？你们认识多久了？了解多少？

钱坤：是我想送，可人家不收。

钱母诧异地：啥？不收？为啥？

钱坤：不收就是拒绝，没看上你儿子呗。

钱母深感意外，继而愤愤不平：她一个打工的有啥？跟丽丽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钱坤：妈，别看不起劳动人民，危急关头她能挺身而出，这点就了不起。

钱母警觉地：感动和爱情是不等式。

钱坤：爱情的界限我还分得清，弘一老在我耳边念叨先结婚后恋爱的痛苦。

钱母：痛苦？娶了县长的千金还说痛苦？听说添了个小闺女……

钱坤：对，家里两个千金！弘一说在家比在办公室还忙！我可以去休息了吧，母亲大人？

钱母：有家有口的人能不忙吗？谁像你——孤家寡人一个！不嫌冷清！你跟丽丽——

钱坤：能不能不提这个——（进屋关门）

钱母对钱父抱怨：看看，提都不让提！

槐花上网查资料

杨树进来：哎，我和湖北的古建筑队联系好了，明天咱们就坐车过去，实地考察考察，看看他们的资质、实力。

槐花椅子一转：还是你去吧，我在家看门儿。

杨树：这个古建筑队可是你上网联系的，再说修牌坊的事儿还得你盯着，你不去咋行？

槐花：湖北人是九头鸟，聪明的很，我担心……

杨树：生意人讲诚信，任何事都要讲诚信，担心啥？他干活，咱付钱，再说他们设计的图纸、工程造价的确具有优势，咱们的宗旨是只选对的，不选贵的，是不是？

槐花：知道了，明天陪你去一趟，话这么多！

钱坤一脚踏进来：明天要去哪？

槐花：出差！耳朵这么长！

杨树起身让座：钱镇长，坐！

槐花拉过椅子：他天天坐着，站会儿累不着！

钱坤一笑：好，站着说话不腰疼！

槐花笑了，看着钱坤：这招接得好！

钱坤：拜你所赐！这就叫无招胜有招！

槐花：你不是令狐冲，我也不是东方不败！

钱坤：所以人家“笑傲江湖“，咱们“水煮鱼”！

槐花：小心眼，还记着！你来啥事？

钱坤：我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村里要来一个大学生村官协助开展工作——

杨树：新闻早播了，正盼着呢，还真快……

槐花：是谁？我认识不认识？先透露点儿消息。

钱坤：村官明天就来报道，自己看。

槐花：那就只好委屈村官等我们几天了。

苏香兴冲冲地来到村委大院，四门紧闭，院里空无一人，苏香转身去找槐花，槐家大门挂着铁将军，苏香又折往村委大院，正看见大毛开门进去，忙过去问：杨树去哪了？

大毛看着她：你是干啥的？

苏香：我是——

大毛抢先道：哦，你是不是新来的大学生村官？

苏香点头：是我，村里咋没人？杨树去哪了？槐花呢？

大毛：杨树、槐花出差了，不过交待我这两天陪村官转转，熟悉村里的情况，你有啥吩咐？

苏香：那你陪我转转吧。

大毛：咦，我咋看你这么眼熟？你跟全有是啥亲戚？

苏香：是我舅！

大毛：怪不得，财女！这下村里可热闹了，两个“才女”，音同字不同——

苏香：说啥呢？

大毛：走，我陪你转转。

苏香在写广播稿，几易其稿，最后满意地看了看，放进抽屉里。

一早，村里大喇叭就响了起来，先是一段音乐，后传来苏香播稿的声音：全体村民请注意，全体村民请注意——为了维护村民的健康，搞好村容村貌，请全体村民自觉将房前屋后打扫干净，清除卫生死角，垃圾一律扔到指定的垃圾点——三天后检查！

杨母站在院门口仰头听广播，嘴里说道：杨树不在家，是谁在村里鼓捣？真拿自己当干部啊？

大毛过来，杨母叫住：哎，大毛，谁在喊喇叭呢？一大早就聒个不停，让人睡不睡了？杨树刚出去两天，村里就乱套了。

大毛：婶，这是新来的大学生村官！已经围着村子转了三圈了，今儿一大早就问我要钥匙，说有通知，我当啥通知，原来是学校里的大扫除，她可真能来事儿。

杨母：大学生村官？啥时来的？咋没听杨树说过？

大毛：杨树前脚走，她后脚到，两人还没碰面呢。

杨母发表评论：大学生就是只会动动嘴，大扫除、讲卫生！哼，看着吧，谁也不会动动一笤帚！

大毛：谁说不是？我这一路走来，没一家拿笤帚扫地的。呆会她念完“通知”，出来一“检查”，脸儿非绿了不可，嗯不对，有一家会扫地，算是给她一个面子。

杨母好奇地：谁家？

大毛：全有家，那是她舅，怎么也得给外甥女一个台阶吧。

杨母：谁？你说的是苏大江的闺女在咱村当村官？

大毛：可不是！哎，婶，她和杨树不还是同学吗？

杨母已转身进院，拿大扫帚出来“哗哗”地扫了起来，立刻尘土飞扬——

大毛笑了笑走开：还有第二个积极户！可她又是为啥？（不解地摇摇头）

苏香播完稿，村里四处一转，没一户清扫垃圾的，气鼓鼓地来到全有家，进院就喊：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