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分别

“老头子！”

“阿爹！！！”

“爷爷……”

鲜血弥漫了眼睛，一个黑衣人举起弯刀砍下了老爹的头颅，端木樱颓然的跪在地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柄弯刀便紧接着贯穿了中年妇女的身体，连喊一声的机会都没有给，端木樱便眼看着自己的干娘睁着恐惧的眼睛直直的向下倒去。

“娘！……”

“婆婆……”

“你们这群魔鬼！”端木樱恨恨的盯着面前的男人，想上去撕烂他的脸，无奈自己身上架着四秉弯刀，动一下就会血溅当场。闭上眼，再也不看他们，剩下能做的只是等待死亡，想到那两个可怜的孩子，端木樱无奈的沉声道“小贤，只没，对不起，不能保护你们……”

“姐姐……”只没看着满身是伤的女子泪水模糊了眼睛，是我们应该说对不起啊，那些人其实是冲我们来的。可是这些话，只没却说不出口，只是站在那里哭泣。

“敌烈！他们是无辜的……”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贤紧握的双手被指甲深深的嵌进去，早已满是鲜血，却感觉不到疼痛。他该说什么？告诉她其实是因为他而毁了这个村庄？不，他不敢，她一定会恨他的！他不要她讨厌他！

“这个世界上只有朋友和敌人两种人，既然不是朋友，便是敌人！而你，贤，你是我的敌人。他们便也是！怎么这么简单的道理璟没有教过你吗？”男人不屑的笑笑，到底是孩子吧？即使是生在帝王家，从小就开始尔虞我诈的生存竞技，也到底是孩子！什么是狠，他们是很难真的做到的。

说完之后，男人背过身体，脚尖用力便施展轻功离开，自己到底也是没有勇气见到自己亲人的血……

远远的声音飘来“杀了他们！”

……

“噗，噗……”

是血的声音吗？端木樱始终没有敢挣开眼睛，再勇敢的人也无法睁着眼看自己的死。可是为什么自己没有感觉到疼痛？还是说，自己太疼，以至于分不清痛与不痛？

“姐姐……”感觉到自己身上一暖，只没已经把自己报了个满怀，好奇的睁开眼睛，身边的几个黑衣人已经倒在地上没有了呼吸。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批人马，个个手持弓箭，领队的是两个名副其实的少年，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一个一身玄黑，一个一身暗红，均是一身契丹服饰，不过从那一身的锦衣上可以看出来这些人都是贵族。而那个叫贤的孩子已经被黑衣的少年抱上了骏马，身上裹着精致的狐裘披风，冷冷的神情俯视着一切，那一瞬间，她突然真的相信了，他，不是个孩子……

轻轻推开紧紧抱着自己的只没，端木樱摇晃着走到干爹娘的尸体前，扑通一声跪倒，不顾自己后背的疼痛，狠狠的磕了三个头。这一辈子，她从没跪过谁，可是，这两个无辜的老人，虽然只是相处了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却待他视如己出，疼爱有加，让自己又找回了久违的父爱母爱。可是就是这两个她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亲人，自己非但没有能力孝敬他们，不能救他们，甚至连……

再也想不下去，端木樱的泪水模糊了双眼，毫无形象的趴在干爹的尸体上嚎啕大哭起来。

只没傻傻的站在一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无助的看了看已经被耶律休哥抱上马的哥哥，会说话的眼睛好似再问“怎么办？”

“休哥，让我下去……”贤挣脱黑衣少年的怀抱，固执的从马上翻下来，因为没有掌握好重心，一个咧歪掉了下来，幸好身后的黑衣少年反映够快，一把捞起贤带进怀里，然后轻轻松松的跃下马来，稳稳的占到雪地里。松开手恭敬的站到一边，想看自己的主子到底要做什么？

无力的踩在雪上，贤摇晃着脆弱的身体走到端木樱身边，伸出稚嫩的小手搭在端木樱的肩上轻声启口：“你，受伤了……”顿了顿，好像在想自己应该怎么说，又道：“跟我们走吧？我们可以保护你……”

不知道是因为哭泣还是因为身上的伤痕，端木樱突然觉得自己的头很痛，意识也开始涣散，可还是打起精神扭头看了一眼身边单膝跪着的少年。努力的扯开嘴角“小贤，谢谢你的好意。我是个不详的人，有我的地方，似乎总是有灾难。我也许该离开……”

“不是的！他们是因为……”少年想辩解，她怎么了？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不要，他不喜欢这样无助颓废的她……

“我知道。他们其实不是打劫的。是你们吧？你们是什么人？我不想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小贤，你的家人已经找到你了，你们回去吧！我也该离开了，以后，也许都不会再见了……”端木樱用手撑地，缓缓的站起来，看了看自己住了两个月的小窝，又看看门前那个已经被撞丢了脑袋的雪人，再瞧了瞧只没和眼前的小贤。

怎么会猜不到？即使自己听不太懂契丹语，可是毕竟自己已经跟他们相处了两个月。那个人说了什么？她是不太明白，可是有一句话却懂了。那个人说，小贤是他的侄儿。他们要杀的从开始就是这两个自己带回来的孩子！

她不怨这两个孩子，真的不怨。他早该想到的，什么能让两个锦衣华服的孩子流浪街头？无非是因为受难或者走失。听了那句话，她就应该知道的。可是，两个孩子，因为家族争斗而被追杀有什么错？错只错在自己捡回了他们，否则不会害死了爹娘，连累了一个村子的人。所以自己才是那个不详的人……

“别走！你受伤了……”贤紧紧拉住端木樱的手不肯放开，固执的看着她。她知道了！可是他还是不希望她讨厌他。也不想她离开……

“小鬼，你太弱了。要想留住我，还不够格……”感觉到手上来自眼前这个溺弱的男孩儿的力道，端木樱苦笑一下说道。这个孩子，她怎么会不知道？他只是好面子而已，平日里表现的那么看不惯自己，其实，也像只没一样喜欢自己吧？可是，却从来不肯叫自己姐姐。真是个有意思的傻孩子。

“我会变强，成为大辽最厉害的勇士！”少年骄傲的挺起胸膛“你留下来，我能保护你！”贤依旧固执的不肯松手，却见端木樱淡淡一笑，稍稍用力拿开了少年握着自己的手，就算自己受了伤，也还不至于连个不会武功的孩子都挣脱不开吧？

若有所思的盯着眼前的孩子，端木樱说道：“小子，人活下去，靠蛮力是不行的，要靠这个！有时候，智慧胜于一切。小贤，我若不喜欢留下，你能强求我吗？”她轻轻点点少年的头，突然像个沧桑老者，满目的通透。便迈出沉重的脚步离开，风雪中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身后狭长的刀口往外渗着殷红的血。

“姐姐……”只没定定的对着端木樱的背影大喊。

“少主，要抓回他吗？”红衣的少年沉声问道，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情感，冷的到了极点。

“少主不会希望我们插手的……”黑衣的少年轻声道。

低下头，贤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湿，自己自从懂事以后就再也没有泪水了，为了这个只认识了几天的古怪的女人，自己竟然要哭吗？强忍着自己的情绪。贤摇摇头“算了，他说过，我不能强求她的……我们走吧。”说完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在心里道：“我不会忘记你的……”坚定了眼神，便向黑衣少年的身边走去。

“只没，上来……”黑衣少年搭上贤的小手之后急忙调转了马头，红衣的少年也顺势策马奔向只没，俯下身伸出一只手便揽住只没的腰带他上了马。

转眼间便尘土飞扬，踏出了一条小路。

“小子！你要不想被这滚滚流逝的历史长河吞灭，就要学会坚强的迎风而立！”

端木樱停下脚步望着远去的马队用尽力气大喊……

“小贤，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