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人生初识

  • 晚唐离歌
  • 水煮菱角
  • 3860字
  • 2013-10-19 11:29:01

“赵大哥,刚才多谢相助,若没有你,小弟只怕要命丧马蹄了。”肚子响起的几下咕嘟,打断她的一番感激之言。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赵正忍住笑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递到她面前,轻轻说:“吃吧,虽然有些涼了,但味道还行。”

赵离一脸迷惑地接过,打开外层的油纸,里面是一个白面馒头。“馒头!”对于整日未进水米的她来说,白面馒头是个多么大的诱惑,她马上狼吞虎咽起了。

“慢点,别咽着。”赵正无奈地取出水袋递给她。她吞下一口馒头,喝下一口水,无言的望着他,轻轻地喃喃自语说:“你真好!”

“小兄弟,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你年纪这么小,家中爹娘如何放心让你远行?”赵正不太放心地询问。

“我这是想到书院读书。赵大哥,我已经不小啦。”“小泥娃娃。你呀,最多十三岁吧?”我有这么小吗?她摇摇头说:“不,我已过了十五岁生辰了。”“哎。”赵正感到有点意外的惊讶。他的惊讶神情,令她在心中暗笑不止。这种无拘无束的自由讲话,是她未曾有过的放松。她逃出牢笼,她以后便可以欣然自若地与人交谈,与人结伙,这使她很高兴。她在与赵正的交谈中,得知赵正这次也是去开平书院读书,就是本届学子后,感到在路上可以相互照应,两人便欣然决定结伴同行。去书院也是半天路程,很快就到了。他们远远已能望见山头上的青瓦建筑,院中钟声悠悠地传进山谷,他们感到很惬意。他们带着诚挚的心,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走上书院的门径,他们放纵地大笑起来。

终于到了。他们看到硕大的院牑上,清楚地书写几个大字:开平书院。两人异口同声地读了出声来,而后又相觑而笑。他们看到满山的青翠,弥漫在浓厚的文雅氛围中,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么让人迷醉。“真美啊!”“真美啊!”两人一愣,不由开怀大笑,他厚重的大笑,她轻巧的浅笑,相杂一起很是协调。

“赵离,来,我们进去吧!”赵正向她伸出了手,相邀并肩而进。没有迟疑,她牵住了这只手,怀着既惊喜又敬畏的心情走进这方神圣的天地。

交纳束修,领取院服,一片噪杂景象。半天繁忙后,他们正式成为了书院的一名学子。白银二十两,三年的一切费用。看着空了一半的钱袋,很是心痛,赵离在与赵正短暂交谈中得知他出身小康,为家中独子。两人交谈甚欢,品性相宜。

前院莫名的一阵喧哗,甚是热闹:“前头发生什么事情了?走,去看看。”赵正对赵离说。赵离拉住赵正的手,好奇地跟着人群拥去。“赵离,慢点!”赵正一边护着她,一边紧跟着人群走动。

“不知是哪家的世贵公子,如此下了大手笔。”围观者小声议论,一队身贯盔甲的军人,抬着二个箱子走进来,为主子交纳束修。箱子一开,黄金的光泽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了缕缕迷人金光。一名书院管家向大家宣布,未纳束修者,此次全免,更是引来听者阵阵欢呼。那两箱黄金怕是不下两百两,相对于众人的激动,赵正却无动于衷,只是轻轻露出一抹笑意,然后转身离去。

她追了上去问:“怎么了,正兄?”她心想,他是惋惜束修交得过早了吗?也对,二十两白银,已是一户普通人家半年开支。“不!”他停下脚步,回身望着她:“我并非惋惜没赶上这份厚礼,而是在为这些人所叹惜。需知世间从无不劳而获之事,受此恩惠,欠此人情,将来不只要偿还,更要向施恩者讨巧奉承,这事我做不出来。”他看着大院中欢天喜地的学子们,轻轻摇头。

赵离回头望着那些人,也心有同感,觉得大家学子原来平等的关系一下子就变味,受惠之人,点头哈腰的谢恩,阿谀奉承,不自然间流露出奴气。赵离坚定的点点头“对,我们不受他们的恩惠,不做那种低声下气的受惠者,我们只做自已。”她心底为赵正的正直和品德高纯而暗自钦佩。她眼角转移间,瞧见身后榕树高高枝干上坐着一个影子,在风吹动的树荫中若隐若现,而这个身影竟有几分的眼熟。他身穿月白丝袍,一脚曲膝踩踏在树干上,一脚垂地,他对众人眼中流露出不屑与轻视。两人的眼光开始直视,直到赵离想起来,这就是早上自己差点让他纵马踩死的人。将门公子仕族子弟,财大气粗,或者还可以再加上一个仗势凌人。她望着树枝上的人,赵离心底忍不住有了少许的怨恨。

这就是早上差点让自己的马匹踩死的贫贱小子!徐品才认为她是个男子。他双眼微眯,对自己的记忆事情有点不悦,。他没想过他们会在此地见面,他一身贫贱如何能入读书院.这小子一身傲气又能维持几日?他跳下树枝,一步步向她走近,直到从她身边走过。在他们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徐品才似无意的转头看了她一眼,他在心里对两者进行了比较:他的桀遨,她的平静;他的霸气,她的淡然。两种不同的对比,想必两人都没这么快忘了双方,毕竟她的命早上差点丧于他之手,幸会了!她瞳仁中透露出的一丝讽刺。徐品才大步向前走,对她的眼神不屑一顾。“走吧,不要去理会他。”这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回过头,看见赵正将她拉走。

赵离领着新袍,跟随众人步入一处独立院子,一头雾水的进入后,她一下子呆住了。她急忙调头跑出,心里一阵慌乱:天那,这些学子怎么都在脱衣服啊?这里便是澡堂,实在不能怪她,在她十五年的生命中从未与任何男人有所接触,她实在没法面对一大帮未着衣履男子。她甩甩头,不想让红晕挂在脸上。她心想,三年必定难捱。“唉”她轻叹一口。她现在无依无靠,又能去哪呢?书院是她最佳的藏身之地,也是她梦寐以求的圣地。“对,我一定要好好坚持下去的!”

她回了回头,实在没勇气进入那间宅子,只能抱着包祔坐在外面的阶梯,看着众人一个个陆续离开。有人在叫喊她:“赵离,你坐这干嘛?还不进去洗洗,看你这样邋遢。”赵正神采奕奕地出来,拍拍她的肩膀说。“刚才不是太拥挤吗?我这就去,你先走吧。”赵离对赵正说。

空寂的澡堂空无一人,满室冷清,她还是不放心:“请问,有人吗?”她小心翼翼地喊了几句,没人回应。她松了一口气,咬咬牙把门锁上,放下包祔。赵离看了一下满身尘土泥垢,多亏了它们才让她一路行走平安,但也不能灰头灰脸的呆三年吧。

她打一盆水,将双手伸进其中,片刻时间水波带走了泥垢,回复她纤秀净白的双手。捧一把水花往脸上浇去,当灰尘泥垢一寸寸消失后,她的容颜也渐渐地显露出来。她脸庞清丽孄雅,散发出水嫩光华,深藏的娇媚,在这一瞬间尽现。

她想要快一点,只要将脏衣换下就行了,免得人家看出她的女儿身。泍浴对她来说,她连想都不敢想。她迟疑一会,才把外衣脱下。她听见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她抓紧衣领快速回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惊吓得不由自主后退几步:还有人,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是徐品才。

水珠迸碎遗留下的淡淡痕迹在微弱秋阳下,发出如碎钻般的光芒,她看到他肌肉健壮上身后。她显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她的脸颊呈现出狐疑不解:“是你,在干啥?”她抓过院袍,跑到隐蔽角落,迅速地换上,“你,你还未走呀?”她声音颤抖,她不敢与别的男人共处一澡堂。

“我向来不爱与人拥挤。”徐品才淡淡的回答,这就是他对赵离疑惑的回答。他刚才就注意到了赵离的存在,他望着她,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她这张清丽的脸庞上。之前他一直在寻想,这小子生的是什么样的一副容貌.才配得上那双神奕的眼睛。他终于见到赵离的真正面目,他有了一种满足感。他认为这样的面貌在富贵子弟中虽不是最顶尖,也是难得的俊秀。她只有这样的五官才配上那她那双犟强的眼睛。见到徐品才注视她,红晕在她脸上化开,为她添上几分妩媚娇柔。却在此时,也在徐品才心湖上丢进几粒小石子,激起一阵涟漪。他几乎不愿意将目光移开。

“行学礼要开始了,我先告退。”她匆匆离去,不敢再在这个地方过多停留。徐品才带着几丝玩味盯着她仓猝离去的背影,心想她今日差点命丧马下都未曾有过如此惊慌,他弄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慌张,其实他压根就没识破她的性别破绽。

书院学子众多,都是三三两两同住一间院舍,现实并未如她所愿与赵正共处一室,而是与一名素昧平生的贵家公子同住一室。“徐品才,到底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口中念叨着,找到了要找的房间院舍,咬咬牙轻轻推开了虚掩的舍门。这是个不很大的房间,却很干净,可见日常有人打理。房内只有一张长床铺。没错,只有一张长床,大概是要挤两三个人的缘故,床比较宽大。

“徐公子,这就到了。地方虽是小了点,但也算清静。”“没错,是这里。真不懂书院是怎么安排的,我们这些人是世家子弟,竟让我们与那帮贱民同住一室,太不给面子了,这要让我父亲知晓,必定会修书上诉朝堂。”正在说话间,一群人前呼后拥着一名青年男子朝这边走来,居中的人她很眼熟,一看是徐品才。她咬牙切齿,满心恼怒。原来与她共处一室的人是徐品才了。她自认倒霉,怎么同居一室的人又是他?她心里一连说了几个“苦苦苦苦!”

徐品才进来后忙于擦拭弓箭,他似乎精于武艺,他几大箱行李中,光是各种兵器就占三大箱。他虽然还年青,但已经有漠视天下,为我独尊的气势了。他如果不是自大,就是他真正拥有足够的力量去漠视世人。她认为这样的人怕是不好相处吧?想想要与他同居一室,日夜看着他这模样她就头疼。

一想到这里,她头又开始疼了。她坐在书桌前,尽力不让目光移向他处的方位,心里努力想如何在未来的日子中应对他。她想,如果向山长请呈另调它屋是否可行?他为人霸道,性情阴冷,又是世贵子弟,必不满与她这种身份的人同居一室。她想她为何不向夫子他们反映此事,以夫子的身份,山长必礼让他三分。

这时徐品才也弄不懂,为什么山长要安排他跟赵离同住一室,他也看不起她的傲骨,她让他有某种说不清的不悦。他眉头皱起,但他又实属无奈。他看着赵离的瘦小身影,内心又出现了一丝怜悯,一种不安动摇着他的心神:怎么办?夜幕黑黑的,夜里静悄悄的,他已无事可做。他放下手中的弓箭,打算入睡,用眼一瞄,发现她还呆坐在远处的地方一动不动,他想她可能要坐到天亮。“哎,你不睡吗?”他的口气有点显出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