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再遇

夜,鸿门客栈。

黑风玄灵一把推开房门,跌倒进去。

“爷!”

胡羽天大惊失色,扶住他,这才稳住腰身。

那十步散的毒虽解,但他又强撑过一段时间与豫州知府打斗,内力消耗不少,此时,有些虚脱。

胡羽天眼眸一扫,见他额头冒汗,脸色苍白,极像是中毒的征兆,细细一把脉,脉象悬滑不稳,心跳时快时慢。

他大惊。

“爷!”

黑风玄灵见他慌张惊恐,扶着桌边坐下,伸手端起水杯,喝了口水,神色渐渐缓和了些,道:“毒已解,无碍。”

胡羽天心下后悔,早知当初应坚持一同前去,不应让皇帝一人孤身前往,好在没事,若是出了事,他怎担得起?!他又如何安得下心一人独活于世?!

胡羽天神色凝重,跪地请罪:“皇上,卑职护驾有失,害得龙体受损,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

黑风玄灵起身将他一把扶起:“起来!朕何尝说过你护驾有失?”

他转过视线,落在那盏油灯的灯芯道:“是朕坚持孤身前往,你不用自责!”

“皇上,臣惶恐!”

黑风玄灵闻言轻笑一声:“你惶恐,那你小时候跟朕打架的时候怎么不惶恐?”

胡羽天一听,脸上尴尬,不知如何开口:“这···”

“好了,咱们该谈谈正事。”

见黑风玄灵并无责怪之意,胡羽天心里悬着的石子儿终于落下。

黑风玄灵缓过劲,起身,走到窗棂处,自顾自地细细述说:“此次,是朕小看了那豫州知府,他在这豫州苟活至今,还真是有两下子!”

胡羽天听着这话,听得出这其中的嘲讽之意,但具体如何,他不甚清楚,原本他请求先打探一下豫州知府府邸的虚实,可是,时间上已来不及,事情一天未解决,豫州城的老百姓就得多挨饿一天。

他一路随同黑风玄灵进入豫州境内,一路上,亲眼瞧见遍地被饿死的百姓,白骨森森,腐虫遍地,臭气熏天。

黑风玄灵的眼角扫过胡羽天脸上的疑惑,继续道:“朕拿到了这本账簿。”

空中突然抛出一样东西,朝着他的方向扔来,胡羽天手空中一抓,接住。

黑风玄灵神色内敛:“明天,将这上面所列之人,一一捉拿归案,一个都不许漏掉!”

胡羽天跪地:“是,臣接旨!”

他想到黑风玄灵为了这本账簿差点豁出性命,握着账簿的手紧了又紧。

窗外的月光流转,照进了隔壁的厢房。

“轩哥哥,对不起,是我···”

“没事,这点小伤,还奈何不了我。”

弱水纤拿着药小心地处理着林轩背上的伤口。

伤口狭长又深,在出血,撒上去的白色药粉,瞬间染成红色,被血水包围,一点点,从伤口处,浸润到里侧。

林轩皱了皱眉,忍着不吭声。

“轩哥哥,你疼,就出个声儿,没必要忍着。”

她手指轻点上药粉,触及他滚烫的肌肤,微微发颤。

“纤儿,我没事。”

“轩哥哥,在府里发生了何事?”

“那豫州知府,功力深厚,我与他打斗时,遭了他暗算。”

林轩闭口不提遇见黑风玄灵之事。

黑风玄灵原本应在京城,为何会出现在这小小的豫州城?

而且,又是豫州府邸那样的地方。

难道是····那里,有他非常在意的东西?!

什么东西?值得他亲自冒险,不惜性命前往?!

一连串的问题从他的脑子里冒出,一时间,他也难以猜透。

身后人的手指尖的冰凉,使他回过神。

林轩转身,一把握住弱水纤的手,眼眸低垂,平静看着她:“纤儿,回京城与粼兄回合后,我···”

他欲言又止,看着眼前的人喉头默默咽了咽,他的唇欲张欲合。

“轩哥哥,有事?”

弱水纤的眼眸低垂,视线落在那只紧握着自己白皙的手上。

“我····”

“嗯?”

弱水纤见他有话,抬起眼,平视前方,恰恰与他四目相对。

这一刻,他听见自己的心怦怦地跳。

“我···我想休息了。”

“好,轩哥哥,你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再赶路。”

弱水纤起身,他不得不放开她的手,简单收拾一番后,弱水纤退出房门,反手将房门关上。

林轩久久盯着那道被关上的门,回不神来。

唉,怎么关键时刻,就是说不出口?!

他心里暗暗咒骂自己。

翌日,天,大亮。

弱水纤走进林轩的房门:“轩哥哥,你的伤还没有好,要不我们再歇歇,等你养好伤再走也不迟?”

迎窗而立的人转过身子:“不用,我们今日就走。”

“轩哥哥··”

“纤儿,相信我,这点小伤,真的不算什么,难道你不想早一点见到粼兄?早一点和粼兄团聚吗?”

“我怎会不想?”

“那好,收拾收拾行李,用过早饭,我们就出发。”

弱水纤默默看了一眼林轩挺立的背影,不再说什么,出门叫小二送早饭上来。

走到过道的时候,她步履匆匆,也没看清来人,一个肩膀擦过,她撞了旁人一下。

那人身形伟岸挺拔,高出她一个头,也没注意看清脸,说了声抱歉,头也不回,赶忙下楼去了。

被撞的人,听到那一声,怔怔站在原地。

那一抹熟悉的清香,恍若梦境,飘进他的鼻息之间。

是她!一定是她!

他回身,奔下楼,眼眸一扫整个楼下。

店小二在忙着招待客人,掌柜的大清早在清查昨日的钱账,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慌不忙吃着菜,喝着酒,叽叽喳喳,侃天说地,自在逍遥。

那么多的人,纷繁杂乱,谈笑,喝酒,以及那算盘打得啪啪啪响,嘈杂,喧闹,他的视线和听觉开始模糊,眼前这一幅市井喧然的图景,像是被晨间潮湿的雾水打湿,干燥薄脆的画纸开始柔软,墨染的人像开始模糊,突然的,这幅画被用力一扯,碎成了千万片,飘散,融化,消失。

那一刹那出现在他眼前的光华,就这样毫不留情地粲然消逝。

他,嘴角勾笑,眼中酸涩不已。

弱水纤全然不知,自己与他,在冥冥之中,这般擦肩而过!

她回到厢房:“轩哥哥,快趁热吃了,你的伤,受不得凉。”

林轩迈步,与她一同坐下,“纤儿,一起趁热吃,吃完,赶路。”

“好。”